2004
蜀道难之三：九寨沟之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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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寨沟天下闻名。到九寨沟一般是在成都坐旅游大巴，得12个小时才能到。“一小撮一小撮”坏分子坐飞机：直升飞机，还是 军用的，从成都飞黄龙，然后乘车前往九寨。老狼是广大人民群众，所以坐车前往。从而也充分地体验了“蜀道难”的味道。
旅行社新开辟了一条环行旅游线，由九寨、黄龙经都江堰回成都。回程是从高原不断地往下走，自己都能感觉得到。原来在高原上看山底下的河流隐隐约约，跟蚯蚓似的，到了后来，那条河就在身边了：“乱石崩云，惊涛扑岸，卷起千堆雪”。我以前在湖北赤壁有投资，到过那里好几次，但那里现在只有“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乱石惊涛了。
九寨之旅路上碰到的河流，全都是那种奔腾咆哮的，比我见过的长江黄河更甚。除了壶口，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河流这样地湍急，而且有这么大的浪。当时我猜想，那水底下一定是无数从山上滚下的巨石，激流打在那巨石上，才会翻起这么大的波浪。据说有漂长江的勇士在这里下水，然后壮烈。这样的地方，任你水性再好，浪里白条，肉体之躯在水中只能急速地被冲下去，猛烈地撞击在岩石上，粉身碎骨。这里根本就看不到竹排之类的浪漫东西。
飞湍瀑流争喧［兀豕］，冰崖转石万壑雷。
四川的河流归功于其落差。一路上，水电站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见短距离这里都有巨大的落差。这里的海拔非常高，做饭时七八十度水就开了，根本就做不熟。所以当地的饭都是蒸饭，因为只有蒸汽才能获得足够的高温，但那饭也因此不太好吃。同团有几个胖子，说他们晚上根本就睡不着，一直在大喘气儿。老狼时常置身于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山上，呼吸困难，脑袋发疼，有明显的高原反应，真个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汽车经常在云里穿行
你如果没有走过蜀道，就很难对李白在《蜀道难》里面的一唱三叹有深刻的感受。老狼不忍割爱，干脆将李白的《蜀道难》全文贴上：
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
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始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
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上有六龙
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
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繁体“谗”换山旁）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
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兀豕］，冰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
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
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
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常咨嗟！
李白说的还是川陕之交的剑阁之类的。其实这边海拔更高，路更险。道路蜿蜒曲折不说了，其险无比。一边是狼牙似的山崖，另一边便是万丈深渊。汽车经常在云里面穿行。路旁不时地可以看到山上滚下来的巨石。那里多雨，时常还有塌方，于是堵车堵得一塌糊涂。说起塌方，老狼有一次在广西乘车，当时豪雨。正行进间，老狼眼见着车前方的一个山头慢慢地裂开，然后，整个山头向下翻滚，令人胆裂。 老狼当时大叫司机刹车，天雨路滑，汽车滑行着往前冲了十几米，那“山头”就在汽车几米前滚过，发出沉雷一般的声音，公路上一片狼藉。然后车上每个人脸色煞白，一身的冷汗。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九寨之旅的路上也看到了两起这样惊心动魄的车祸。那上下山的路的拐弯根本就是三百六十度的急弯。最厉害的是一俩重型车，我看到丫一直钻到一家人家的楼底下去了，一排轱辘高高低低，全都变了型。那司机真够勇猛的，估计是没戏了。九寨沟那么漂亮的地方，那里的旅游设施也很好，据说好有邓伯伯的女儿投资的五星级宾馆，但是却鲜见外国人，我一直不得其解。后来我终于想通了：老外那么怕死。这种鬼门关，早就把他们的尿给吓出来了。
车祸之一
看得请那半山悬崖上那白色的点点是什么吗？
用望远镜头拉近，才发现居然是一群山羊！生命真顽强啊！
汽车在阿坝州经过红军长征纪念碑。一持枪红军双手高举为V字形，作欢呼胜利状。红军当年在这里开始过雪山草地。正对着纪念碑，就是著名的岷山山脉，山头上在这初夏还带着皑皑白雪。我们的汽车翻越了岷山山脉海拔最高的山峰之一雪宝顶。海拔有四千多米。我看着车上脸色煞白疲惫不堪，有些还戴着氧气包，又吐又晕的游客们，不由得满心感慨。我们现在坐着这么舒适的旅游大巴上翻越高山，一日千里，尚且苦不堪言，当年的红军，可是饿着肚子用双腿走过来的！ 布布在此坛贴过的《蓝衣社碎片》里，对“天下第一师”胡宗南部追击红军的描述，至今记忆犹新。如果说连追击部队都成了叫花子队伍，到了那种极限的话，你很难想像逃亡的部队是什么样子。
山，
快马加鞭未下鞍。
惊回首，
离天三尺三
山，
倒海翻江卷巨澜。
奔腾急，
万马战犹酣。
山，
刺破青天锷未残。
天欲坠，
赖以柱其间。
从中央苏区撤出来的时候红军连破四道封锁线，其中湘江之战在彭、林的一三军团掩护下死里逃生，红军的部队便只剩下三万多人。到达四川的时候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四川阿坝地区那些藏民过那里狭窄的栈道时候，红军被藏民拿来当活靶，一枪一个，还不能还击。雪山草地死多少人就不知道了。当时哪有什么“长征“，逃到哪儿算哪儿。那真是万里大逃亡啊！那时候只想生存，哪里还有什么希望。什么“北上抗日”，简直就是鬼话。日本人在东北，红军跑到兔不拉屎的西北去抗什么日？逃命罢了。而且这逃命，还是蒋委员长猫捉耗子， 大意失荆州。我看《李宗仁回忆录》，李宗仁就complained 说蒋介石是猫捉老鼠，歼灭了红军大部分主力后，故意留着残部，以追击为借口， 中央军“纵横十一个省，长驱两万余里”地兼并各地军阀。否则红军早就该被消灭了，哪里能有今天。
按说蒋委员长对“共匪”是够重视的了，他老人家说：“中国亡给日本人我们还可以当亡国奴，但是亡给共产党，我们连亡国奴都当不成！”真是有过人的见识。只是他当时太大意了，以为共匪已经没戏，正好让他借来消灭各地军阀，完成他真正统一中国的美梦。可是他还是没有重视到足够的程度。结果张少帅一“兵谏”，共党就死里逃生。他应该知道，天下英雄，使君与操。毛委员是比军阀还可怕的东西。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机会见识毛委员的厉害啦。 老毛在党内就给整得跟条狗一样，然后共党又给委员长打的跟条狗一样，眼看就咽气了。但是，人到了那种状态下还能坚持而不溃散，可见这帮人虽然人少，但是亡秦的三户就他们了。连曾国藩、曹操那样的枭雄，在兵败时都还几次要自杀，可见毛主席和当年的共产党人确实有些过人之处，长征后残留的那些人也确实是些大浪淘沙的精华。至少在这些方面，可以为我们创业海归的楷模。老毛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有写《长征》的豪情，真是非常之人，难怪他日后会成功。“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真是豪气干云。“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雪山过去了还有草地呢！四面还有大军围追堵截，饭都没得吃，要吃皮带，那茫茫的草地。。。
岷山的主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