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霸主拜师

话说管夷吾、鲍叔牙得了召忽的口信，然后便打马奔临淄而来。

进了临淄城，没一会儿就到了召忽府上。门上老仆熟识管鲍，将二人让进院子里。召忽听到动静，忙迎了出来，来不及见礼，就在院子里对二人说道：“二位贤弟，快洗漱一下随我去见寡君。前些日子，公子小白行了束发之礼，寡君便向我提及二位贤弟现在何处，要面见你二人。我这才托人送信，叫你们前来。想是寡君念及当年之约，要聘二位贤弟为公子小白的师傅了。”管鲍二人闻言，心中欢喜，不敢耽搁，忙洗漱停当，换了衣服，与召忽同车，进宫去见齐侯。

齐厘公在偏殿接见了管夷吾和鲍叔牙。先谈了些时政，齐侯又针对一些问题问了二人的看法和见解，就是面试。实际上在召二人面见之前，厘公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了管鲍二人的学识，人品，才能，经历以及出身等等。普通老百姓家请个先生都要挑挑拣拣，慎而重之，更何况一方诸侯给儿子请老师呢？当然更是郑重。

对齐厘公的考问，以管夷吾鲍叔牙的才学，自然是对答如流应付自如，所以双方相谈甚欢。齐厘公既为春秋小霸，自然也非等闲之辈，且是一个豁达开明的君主，为人诚实大气，一言九鼎。公子小白在性格上颇有乃父之风，但比齐厘公更幸运，因为他有中国历史第一相管夷吾的辅佐。所以齐桓公史称春秋第一霸，而齐厘公只是个春秋小霸。

周朝时，诸侯子弟在幼时请的是讲师，是给贵族子弟教授武艺及兵法知识的老师，或者指讲解经籍的老师，此所谓授业者。等诸侯公子到了十五岁束发时，除了以上提到的文武讲师外，还要另请师傅。这个师傅的作用十分重要，小到衣饰礼节，行止坐卧，中到品行德性，大到争位固宠，与朝中哪位权贵交往，如何交往等事情，都要由师傅指引教导，斟酌把握，此所谓解惑者。无论诸侯本人或是被辅导的公子，都对师傅敬礼有加。而师傅对所辅导的公子也是殚精竭虑，忠心耿耿。如果公子失势，无论生死，师傅的一般都会追随。

面见齐侯回来没几天，厘公就遣宫监到管夷吾二人的住处，告诉二人齐侯将聘请他们做公子的师傅，并定了行拜师礼的日子。但让二人感到意外的是，管夷吾没有象原来说得那样，成为公子小白的师傅，而是被定为公子纠的师傅。

原来，公子纠之母鲁姬，听说管夷吾有经天纬地之才，便想让夷吾作自己儿子的师傅，削弱公子小白力量的同时，又增加了公子纠的砝码，所以就向齐厘公提出，要管夷吾作公子纠的师傅。齐厘公对鲁姬十分爱宠，这点小事自然满口答应。于是公子纠除了召忽外，又多了管夷吾辅佐，而鲍叔牙自己一个人作了公子小白的师傅。这让鲍叔牙有些不快，想推辞不干了。因为他不想与管夷吾分辅两个公子，虽说两位公子按序都不能登大位，但世事难料，谁又说的准将来的事情呢？一旦有争位的机会，作为师傅怎能不尽心尽力助其成功呢 ？那时候，自己将与兄弟管夷吾各为其主，站在了对立面上，要想忠义两全，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他万万不愿看到的。

管夷吾何等聪明，又与鲍叔牙情同手足，看到鲍叔牙的神色，马上明白了他的想法。

大凡有智慧有成就的人物，都不会太拘泥于常规做法，他们不迂腐，更不愚忠。管夷吾就是这种人，他天生就有遇事随机应变的能力，总能在各种方案中找出最佳的一个。

于是，管夷吾对鲍叔牙说道：“兄长不要过虑，更不要烦恼。你我二人分别辅佐两个公子，那么出头的机会就是双倍。无论是公子纠还是公子小白嗣位，我们兄弟都要互相举荐，到那时，再共同干一番大事业。”

鲍叔牙见管夷吾如此说法，又想他等这个机会等了这么多年，便勉强答应下来。于是二人分别写了回帖，表示接受的齐侯的聘约，让宫监带回去给齐侯。

齐厘公见了管鲍二人的回帖，便吩咐礼官着手准备两位公子的拜师礼。

到了拜师这一天，行拜师礼的大堂布置地典雅肃穆。堂正中有一香案，是用来拜祭天地神灵的。堂的上首另有一香案，是用来拜祭祖宗的。下首一小台，台上铺了重席。大堂两侧分别跪坐着手持各种乐器的乐师。

清乐响起，礼官先将管夷吾从偏堂一路引入正堂，然后扶坐在下首小台之上。随后又有一个礼官引着一位二十岁出头、风华正茂的青年，从堂外缓步进来，正是齐厘公二公子姜纠。公子纠虽然身材很高，但面貌却十分娟秀，动作娴静儒雅，竟隐隐有些女子的风姿。正襟危坐在台子上的管夷吾看了，心中很是喜欢，暗暗下决心要尽心力好好辅佐这位公子。

公子纠在礼官的引领下先祭拜了天地，又祭拜了祖宗神位。之后，礼官领着公子纠来到管夷吾面前，对着管夷吾三跪九叩，又从礼官手中接过一锦盘，高举过顶，恭恭敬敬奉给管夷吾。管夷吾伸手接了过来，见上面是朱绢的聘书和白玉斗一双，是拜师的礼金。夷吾转身将锦盘递给身旁的礼官，礼官则伸手将公子纠扶起。至此，拜师礼成，管夷吾和公子纠分别由礼官领着退下。

接下来进来的是鲍叔牙和引领他的礼官，依礼也是端坐在台上。然后乐声再起，主事官高声唱和：“请公子小白入堂。”

话音刚落，衣衫响处，礼官引着一位翩翩贵公子出来。这位公子，身如玉树临风，面似李白桃红，言谈举止肃穆，天生少年老成。五官浓重，高额广颐，虽比那公子纠少了几分俊秀，但却凭添了几分威风。这就是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春秋首霸齐桓公姜小白！公子小白虽年刚束发，却身量颇高，举手投足，巍巍然已有龙虎之姿。

拜过天地祖宗，公子小白移步来到鲍叔牙面前，双膝跪地，稽首而拜。那鲍叔牙端坐在台上，见了公子小白的仪容举止，心中不胜欣喜，原来的不快和勉强早就没了踪影，只是脸上不得不摆着肃穆，却在眉角眼梢写满喜悦。公子小白对鲍叔牙三跪九拜，恭恭敬敬地行了这拜师大礼。

此时的人们，谁会想到，这一跪，成就了春秋首霸齐桓公；这二跪，成就了千古名相管夷吾；这三跪，成就了千古大贤鲍叔牙！在纷杂如星宸的春秋人物中，他们是最闪亮的三颗星，也成为历代君臣极力效仿的楷模。

苏犁末
2007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