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厘公伐纪

公元前698年,周桓王二十二年,齐厘公为报世仇,联合卫、燕两国,一起出兵攻打纪国。

纪国,在今山东省寿光县纪台乡,早在殷商时就已经存在。周灭商后,纪国又转身臣服于周朝,爵位为侯。从地里位置来看,纪国恰在强大的齐国卧榻之侧。正在逐步扩张的齐国,焉能容忍卧榻之侧有酣睡之声?所以,灭掉纪国,是齐国东扩所必走的一步棋,也是纪国无法逃脱的命运。春秋无义战,由此可见一斑。

但问题是,齐国非要找到一个理由,来表明他发动的这场战争是正义的。齐厘公找到的理由就是:齐、纪两国有世仇。原来,在齐先祖哀公(齐哀公是姜太公的重重孙子)时候,当时的纪侯在周王面前无端生事,挑拨是非,从而使周王震怒,下令烹杀了齐哀公,并改立哀公弟弟胡公为齐侯,这就是齐厘公要报的世仇。齐哀公之所以死地这么惨,全因为纪侯无事生非,但当时周朝还在鼎盛时期,齐国自然不敢公然违抗王命去报私仇,而今周室式微,齐国正好找纪侯子孙晦气。灭掉纪国,是齐厘公报仇名义后面的真正目的。

齐国要伐纪国,第一个跳出来阻挠的就是鲁国。因为鲁国与纪国世代联姻,鲁桓公的两个妹妹现在是纪侯的正副夫人。鲁侯桓公见纪国有难,连忙出兵来救,还把郑伯一起请来帮忙。

此时的郑国已经改朝换代,郑庄公因病而薨,世子姬忽即位,为郑昭公。正应了管夷吾之言,这郑昭公在位不足三个月,便被其弟姬突联合权臣祭足逐出郑国,姬突则自立为君,为郑厉公。郑厉公刚刚得位,正要借重鲁国,见鲁桓公来书相求,便与郑将原繁,一起引兵来战。

齐厘公此次出兵伐纪,意欲一战而灭其国,故而不但约了燕、卫两国,还致书宋公,请宋国也来助战。燕伯亲自引兵前来。卫侯姬朔是宣姜之子,齐厘公外孙,刚继侯位,见外公有事,当下也引兵车二百乘前来助战。

那纪侯见城外三国联军兵多马壮,将自己城池围住,遂深沟高垒,坚守不战。这日,纪侯正在勉力守城,忽报救兵来到。纪侯上了城楼,远远看见大旗上绣着一个鲁字,原来鲁桓公引兵先到。

鲁桓公来到军前,恰遇自己岳丈齐厘公,便对齐厘公道:“纪国乃是敝邑世姻,听说曾得罪上国,寡人躬身代其谢罪,不知尊侯可否一赦?”

齐厘公见是自己女婿阵前叫板,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大声说道:“纪国先君,摇唇鼓舌,无事生非,害我先祖被周王烹杀,距今已经八世,而此仇尚未得报。你助姻亲,我报世仇,今日之事,唯有一战,别无商量!”

鲁桓公见齐厘公如此嚣张,不禁大怒,令旗一挥,就听一声炮响,鲁阵内顿时金鼓齐鸣,公子翚率先驾车冲出阵来。齐阵里公子彭生赶紧接住,两车当即厮杀在一处。鲁阵中大将秦子、梁子,看公子翚抵不住齐公子彭生,遂并力来战彭生,三打一战成一团。

卫、燕两营,闻报齐鲁已经开战,便引兵来合攻鲁兵。正在这时,郑厉公引兵来到阵前,见双方已经厮杀在一块儿,急命大将原繁引兵绕到齐军背后。齐兵正与鲁兵忙乱,突然背后有郑兵杀来,顿时乱了阵脚。纪侯也从城中潜出一军,由纪侯弟弟赢季带兵,杀向卫国老营。卫国没有大将,支持不住,先行溃败退走。

燕伯见卫国兵退,有些心慌,正这时,迎面碰上鲁侯。鲁侯一见燕伯,随即高声大骂:“谷丘之盟,曾发誓你我两国共同用事,如今口血未干,却来媚事齐国,欺凌弱纪,与我兵戈相见,不觉得羞愧吗?”

燕伯本已心慌,又被鲁桓公当面斥责失信违约,不免气沮,遂掩面引兵退去。

卫、燕之兵相继退去,单剩齐国孤军而战,被鲁、郑、纪三国围住厮杀,不多时便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溃不成军。齐大将彭生也身中数箭,僵卧车中,只剩了一口气在。眼看齐兵将要全军覆没,恰在此时,宋军来到纪城。宋军士看当时情形,也不敢恋战,只救了齐厘公和一些齐国的残兵剩卒,逃归临淄。齐厘公一边逃,一边恨恨地指着纪城说:“有我无纪,有纪无我,决不两存!”

鲁桓公见齐、宋逃去,也不追赶,只鸣金收兵,和郑厉公一起,与前来迎接的纪侯入城。纪侯早已经准备下盛宴款待鲁郑两国君臣,并厚赏两国军士。席间,纪侯弟弟赢季对鲁郑两君说道:“齐侯兵败,一定更加仇恨纪国。现在正好两位尊侯在此,能否想一良策,可以保全纪国?”

此时的齐国,已经渐渐比鲁国强大,因此鲁国对于保护纪国,开始力不从心了。听了赢季的请求,鲁桓公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回答:“现在还没有什么良策,容寡人慢慢想办法吧。”

次日,鲁桓公与郑厉公各自告辞归国,纪侯率群臣送出城外三十余里,方才恋恋不舍,垂泪而回。待宰羔羊,真是可怜!

话说齐厘公本想凭此战灭了纪国,一来报了世仇,二来扩了自己的地盘,谁承想惨败而归,还差点儿送了性命。齐厘公又羞又愤,竟一病不起。是年冬天,齐厘公感觉自己无法撑过年关,忙把世子诸儿叫到塌前,将后事嘱托给儿子:“我儿,纪国是我们世仇,你继位之后,第一件要做的就是灭纪报仇。若违背我的话,就不是我儿子,死后不许葬在祖坟,入我家庙。你要牢牢记住。”

世子诸儿跪在父亲榻前,涕泪横流,连连答应:“父亲放心,儿若不能灭纪,将死无葬身之地!”

齐厘公又叫人把弟弟夷仲年的儿子公孙毋知召到跟前,以手示意,命毋知向他堂哥姜诸儿磕了头。厘公流着泪嘱咐诸儿:“我弟弟夷仲年,与我一母所生,如今身后只留下毋知这一点骨血。你将来对待他,要象我现在这样对待他,替为父好生照看毋知,我若泉下有知,也能安心去见我母亲和弟弟了。切记!切记!” 齐厘公说完,长叹数声,阖然而逝。

世子诸儿强忍悲哀,在众大夫主持下给父亲厘公成丧,然后在百官拥戴下即了大位,史称齐襄公。

齐襄公刚刚继位,中原的郑国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苏犁末
2007年1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