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这一阵子,过得的确很幸福。随便花钱的感觉,怎么这么爽!老陈真宠她呀。另一方面,她与陈石军也保持一定的联络。
“虽然这小子现在还蒙在鼓里,将来成了他的。。。,嘻嘻,不能太尴尬。”她对猫说,“距离要保持,又要有家人般的亲密。上次亲戚们可能对我们的关系有误会。什么时候有机会澄清一下呢?”

她曾想,把工作辞了算了,抛头露面的。转念一想,不行。第一,老陈并没这么吩咐她,所以对当前的状态,还是认可的;第二,她自己觉得,能配得上老陈的,不是花瓶美女,而是独立自主的现代职业女性。将来进入陈家,这个背景大有益处。而且现在她平步青云升了职,跟刘晓红那个挂名的副总,也差不多可以平起平坐了。这回轮到莎莎请客了,她挑了一家很不起眼的餐厅。那是多年前某姨太的私人别墅,现在变成本帮菜餐厅,装潢极富文化氛围,古旧的摆设之间,暗暗流淌着说不尽的富贵气息。

“随便点吧,这里的菜,外面餐厅都没有的。”莎莎较着劲儿。
刘晓红微微一笑,表现得很大度。两人亲亲热热吃着饭,谈论些本季新上架的服饰。刘晓红忽然说,
“我听说,老陈的金卡在名店街很受欢迎。”
“好像是吧。”莎莎谦虚着。
“他很舍得哦,几张金卡同时刷,从来不心疼?”
“哦,我也听说了。他这人就这样,慷慨大方。”莎莎不自在起来,不问自答地说,“我才不介意呢。那几个女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另外那几张的限额,你都知道伐?”刘晓红有意压低声音。
“知道。不如我的高!”莎莎喝口茶,努力将头顶的阴云驱散,平静地回答。
“嗯,那就好。”刘晓红举起茶杯,“来,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祝你成功!”

吃完饭,莎莎独自到名店街疯狂扫货,回到家里,脸色有些不好看。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东西?”猫小心地问。“现在还早,不能去工地。要不要把那些烹饪书拿来,抵挡一下?”
莎莎一言不发,一页一页地撕着书,一边发狠地嚼,一边嘟囔着,“鹿死谁手,哼,鹿死谁手。。。”

这天,石军来找莎莎,神色慌张,语无伦次,让她陪着回一趟家。莎莎警惕起来,那不是又一次误会?
“什么事呀?”
“我父亲,他好像出事了!”
“啊!老陈?!出事了?!”莎莎口不择言,“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清楚。跟你说,好像不是很体面的事。”他声音低低的,“你一定要陪我回去一趟。他好像死了。”
“什么?死了,怎么可能?!我去!我去!” 莎莎顿时慌了手脚。

去了半天,莎莎面如死灰地回来了。猫迎上来,关心地说,“我都准备好了,沙子都搬来了,在客厅地上。”
“拿巧克力来!拿冰淇淋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统统搬来!”
“为什么呀?”
“老陈死了!他死了,中风,死在一个女人床上!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留给我!呜呜。。。。,天啊,猫,他怎么这么快就死了!一切都没指望了!。。。还管什么减肥不减肥,我要吃东西!快拿来!我要吃!!”

猫看着她哭得歇斯底里,没有去拿吃的,安静地瞧着她。莎莎一抬头,见到猫这个样子,大吼,“快去!死猫!”
“你看你,平时胸有成竹的,总夸自己聪明,现在怎么这么傻呀?”
“滚!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现在正是你的机会,你却在这里哭个没完。让别人占了先机,你可别后悔啊!”
“什么机会?人都没了!”
“老陈没了,不是还有小陈嘛。”

这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小陈不知道自己和老陈的关系;陈家的亲戚以为她和小陈有特殊的关系;小陈对自己一往情深,家里出这么大的事,首先来找自己;。。。
“天哪,天哪,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您安排得太周密,太完美了!看来我注定是陈家的人,而且再也不用服侍老头!”
“不用吃了吧?”
“来,来,去买黑礼服。在葬礼上,我要象个哀伤的公主!”

过了几天,莎莎忽然在报纸上看到老陈葬礼的报道。怎么!葬礼已经举行过了,小陈却没有请她一起去。莎莎忐忑不安起来。
“难道是小陈对我没那个意思?”
“我看不可能!”猫很肯定。
“要不就是,亲戚们反对?”莎莎开动脑筋,继续分析。
“一定是的。哎,七大叔八大姨的,最烦人了。”
“也不能这么说啊,毕竟我们的关系没公开。他的那些姑妈姨妈,都是很有档次的人呢。”
“唉,我真是小人之心。”

莎莎忍不住给小陈打电话,先嘘寒问暖了一遍,口气不知不觉从“姐”这个身份,变成“女朋友”。电话里听起来,小陈心情很好,并约她周末见面细谈。莎莎勇气倍增,胜利指日可待。

莎莎费尽心思修饰了一番,既时尚,又俏皮,年轻了好几岁。连猫都夸赞说,“我见犹怜,何况是人?”

来到约会地点,莎莎见到小陈已经到了,还带了一个朋友,也是年轻男孩子。哪有跟女朋友约会,带着哥们的?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小陈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对她那么上心。不过没关系,以前自己对他也不上心。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老陈都搞得定,何况小陈。

“莎莎,这是我朋友,小北。小北,这就是莎莎姐。”
“莎莎姐!”
这个姐叫得那么亲热,莎莎一脚踩了团棉花,心里一阵虚。她索性开门见山,问道,“你约我来,不是谈你家里的事?”她自作聪明画条线,要将小北晾开,我们谈我们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小陈和小北对视一笑,他们俩如此心有默契,莎莎顿时觉得自己被晾开了。
“莎莎姐,我想你一定能理解我们。”

莎莎脑子变成一张雪白的纸,是一张考卷。那是有一次在学校,老师突击测验,自己没准备,考得一塌糊涂,全答错了,满篇都是红叉叉。

小陈有些腼腆,开始诉说。
“我们跟你一样,喜欢男人。”一个红叉叉。
“我爸平时都不理我,还说,如果我跟男人在一起,就不让我继承家业。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他左一个女的,右一个女的,像衣服一样换,我却只能偷偷跟小北来往!”又一个红叉叉。
“而且我还得敷衍那些亲戚们,带你去家里的聚会。一帮虚情假意的混蛋!一个个巴不得我得不到家业!”再一个红叉叉。
“后来我爸忽然去世,万一他留下什么话,我可能又得找你帮忙,冒充一下,不然家业拿不到手。当然我不会让你白白冒充的。”再来一个红叉叉。
“谁知他没来得及,什么话也没留下!真是老天保佑!”一个大叉叉。
“唉,不需要再打扰你了。莎莎姐,你不像那些女人,只认钱。现在总算一切过去,我和小北能在一起了,不必偷偷摸摸了。”
两个俊秀的男孩子意味深长地注视对方,眼光里流出蜜来。

“%¥#%#,这叫什么世道!老子贪花好色,做风流鬼;儿子坐怀不乱,原来是跟男人混!” 莎莎躺在沙发上,把垫子乱捶乱打。
“上次你喝酒那次,我就知道那小子有问题。现在哪有坐怀不乱这种事!”猫也愤愤不平。
“你现在又知道了?当初不是你去探听的吗?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搞到这个地步!”
“哎,哎,你不能全怪我呀!你不是也没想到?你那么聪明的。得了,得了,消消气,不然一会儿又得去吃沙子。”
“死猫!烂猫!我吃沙子?!我一会儿就把你吃了!”

猫看到她脸色渐渐发青,绿得发黑,变成一团腌韭菜,面目狰狞,凶相毕露,吓得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