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春天

空气中是粉尘的味道,阳光炽烈,如果不是从远处吹来的风带着初春的寒,真要以为是荒漠里的夏天了。

路旁的圣诞树开着黄色的花,树枝上蒙上了一层尘灰,到了山另一边的土路上,飞扬的尘土几乎让人看不见前路,四周的树是灰白色的,已经很久了,没有下雨。

山下,去年还丰沛的水色没有了,只在最远处有一汪水的绿。前年,是一片广阔的水域,我们在山上看到这样一个浩渺的湖,真是赏心悦目的风景。去年,我们到了水边,水变成了一溜,是河流,河边是曾经积水的草滩。今年的春天,我们沿着已经干涸了的河,草滩的位置,被种上的麦子代替了,河水断流成有限的几段。我们的脚底是软的流沙,曾经水流经的河床。

麦草绿着,山依然荒芜,春天的风强劲地吹着桉树的枝叶。远处的山竟然在眼皮底下起火了,所幸那是一座独立的小山包,四周是没有种植的荒地,山包上有些荒草,有稀疏的十几棵树,荒草慢慢烧完,火势渐去。

一个农夫在一条陷在河底的船上,他的脚下是一盆小鱼,水干涸了,他捞起河底最后的小鱼。他把我们领到村里,说河里的水都干了,他们不再打渔,在河水干了的位置种了些菜籽,可是收成极低,麦子也只能当牛马的草料。我们把小鱼煎熟,用桶里的水洗了点白菜煮汤,农夫说现在只能吃井水了,每天得挑上几桶来备用。

走出村里,继续往那一抹水色走,脚下是龟裂成片片的河床,风吹过,那些藏在土里的水份迅速蒸发了。我们走在这些裂缝里,仿佛地老天荒了。风在我们身后催着,我们搀扶着走,草叶枯成了碎屑,那一抹绿正在炙阳和烈风里烦躁地翻滚,可是力量有限,没有掀起浪潮来。

据说,每一年的夏天,水务部门常常怕洪水威胁年久失修的水库,总是放了一半的蓄水。现在没有了水,河床也变成了沙地,水库彻底地安全了。我们在干裂开的土地上走,要穷尽这个水域,到另一边去,仿佛是仗剑天涯的孤旅,风吹疼了眼睛,我们到了一艘锚在一边的铁船上。

许久没有人来到这里,没有水,没有鱼,没有人。我们只好往回走,这里的水,不用几天,也得全干涸了吧?且在最后的水里洗净双手,躺在麦浪上,风是乐曲,蓝的天,青的麦,你暂时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