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

放假使人犯愁，去哪里呢，人总是那么多，住的没了，吃的短少，人挤着人分不清长城内外了。在自己的地盘上呆着也使人愁，好不容易得了个假，和平时没有两样，怎么算度假呢？朋友去某处开房睡了两天，在别处睡觉竟然会比在家里更舒适放松吗？人说：旅游就是从自己呆烦了的地方跑到别人呆烦了的地方去，生活总是在别处，别人烦自己不烦的环境很重要，就去别处呆几天，好歹是放假了。

先生的好友子才在普洱，那边气候好，很暖和，山茅野菜全是生态食物，走亲访友吃吃喝喝也是好的，尽管去过几次了。子才常常一放假就邀约，叫去他那边，从前先生盼子才回到父母身边，顺便呆在他近旁，子才一直没能从滇西回滇东。现在他在普洱有个幸福家庭，事业也做得有声有色，盖了房，还动员我们一起住那边去。世事难料。当年子才回家看父母光路上就得花三四天，现在五六百公里的路途，一天就从东北到西南了。

亲朋好友一堆去普洱，子才开了丰田越野带领着我们，想方设法让我们吃尽山里美味：野蜂的幼崽，竹子里的虫，小黑河里的鲶鱼，林子里的高脚杆鸡，新鲜的竹笋，自家酿的小锅酒、、、、、、在山里停留，看着小黑河的水急急地向着澜沧江去，呼吸着被森林染绿了的空气，听着流水声和普贤寺里诵经的声音，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激流在山间奔走，在小黑河的桥上突然感觉到时光如流水，不仅是时光如流水般一去不返，时光也如流水般冲刷了许多东西，让它们由深变浅，由浓变淡，失色，失形，失去，忘记了，淹没了。磨灭了。什么是在流水里永存的东西呢？

原来的道路被泥石流冲毁改道，正在修缮。一个月前这一大堆石头的地方还是几间小饭馆，据说泥石流在夜里不期而至，把房屋冲毁，人都埋在里面了。很难想郁郁葱葱的山林里会突然来了一股泥石流，引起沧海桑田的变化来，我一直以为发生泥石流的地方是荒芜得不生寸草的。不知从前，只看现状，以为一直就是现在的样子。这仙境一般的山里，也不是人一厢情愿就隐居的世外桃源，灾难不知道何时发生。

坐在小黑河边，看着河水穿过山林，蜿蜒南去。花落花开，落下的花瓣和树叶随流水消失无踪，凤尾竹在桥头兀自绿着。如果一直这样留下去，不知道我会不会对着这青山，这暖柔新鲜的空气，这遍山遍野的绿发起愁来。不绝于耳的蝉鸣像波涛涌来，烟火的味道和晒竹笋的味儿从风中飘过，如寄的人生，人在旅途，未来在远方，想 停留都不能。

小街上卖的水果茶叶几乎就是一口价，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和必要。人们卖的东西大多是自己家的：新鲜的剥了壳的花生，手工布鞋，蜂蜜，橄榄果、芭蕉、、、、停留短暂，在路上是常态，赶路，吃饭，看山看水，这儿那儿，走的路那么多，还是有限，人终不能走遍所有路途。也许与其匆忙而过，不如择一个地方多呆几天。我们常常以为匆匆而过就是到达，其实不过如风般吹过，留不下点滴印象。

孩子们要回去上学，朋友们要上班，子才拿了普洱的茶叶，沧源的火烧牛干巴来给我们送行，天下起微雨。一个地方一去再去，是一种奢侈。和同行的人不知有没有第二次一起结伴上路的机会，子才是我们一生都相牵的朋友，他在哪，我们终会去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