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ese Dream 中国梦 (图)

August 15th, 2008 by 九哥

American Dream美国梦,大家知道,那是美国文化的精髓。许多好莱芜电影,讲的其实是同一个故事,即一个来自遥远的穷人,怀着理想来到美国,用自己的努力建立富有而美好的家园,实现自己的梦想。而这样的故事,最近却大量迁移到迅猛发展的中国,成为广大中国人民、尤其是进城农民的梦想与奋斗目标。

  周家富,就是我这次在上海碰到的实现了自己中国梦的人类之一。经朋友介绍,我在上海郊区的某个地方等待着这位新撅起的琴弓社老板。一辆颇新的马自达中型车在我面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位看上去不到40岁的男人。我习惯性地瞟了一眼他的鞋。因为,人的层次或阶级;说错了,应该说人的教养或修养;也不对,哎、就是说判断那人是城里人、郊区人、县里人、乡里人、深山老林人、原始人、类猿人,其实不用多看,只要看他穿的那双鞋就知道了。他穿着一双塑料拖鞋。啊、没错,上海人频率最高的那句话“乡下人”。

  他自我介绍后,我立刻打趣地问他老家那几亩地谁在管,去年收成怎么样?本以为会小小得罪一下刚刚认识的新朋友,没想他一点也没有认为我在拿他开心,反而很认真地回答到∶“我已经出来15年了。家里的事情,亲戚们管着。”

  一路上周厂长讲起他的发家史来。他告诉我他20出头一个人从河南乡下来到上海打工。记得他抵达上海的头一个晚上,因找不到地方睡觉,就捡了床破席子睡在一个小商店的屋檐底下。想不到刚睡下,从店里跑出来一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把他像狗屎般扫走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耻辱!”事过十五年,周先生讲这句话的时候仍然十分动情。他在上海打过无数零工,几乎干过所有的脏活累活下贱活。终于,一个机会,他认识了一位做提琴弓子的师傅,他对琴弓作迷了,对那师傅说不要工钱,只要一口饭吃。就那样,他在师傅那里干了五年,学会了一手好手艺。经师傅介绍,他进了一家很大的制弓公司当高级技工。很快,他的收入从50块钱一天涨到了100块钱一天。能独立生活了的周先生回到老家,把青梅竹马的对象带到上海郊外结婚了。两年后的一天,周先生突然对老婆说∶“我不想去厂里打工了,想自己一个人干。”妻子看着刚满一岁的孩子说∶“我倒是没什么,只要你不让孩子挨饿就行。”于是,周先生在厂里又干了半年,把收入全部交给老婆,开始独立工作了。“开始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没有底。既没有资金又没有顾客。但是,我相信,只要自己努力,边给人加工挣钱,边制作自己的作品卖钱,应该会比过去生活得好一些的。记得2000年我只有200块钱交给老婆过年。老婆接过钱说,年,年年都可以过。200块钱还是留着吧。你放心去做你的,就是到了要饭的那一天,我也会跟你上街的,只要不让孩子知道就行。”于是,周先生从一间小工房开始,只用了八年的时间,他买了三亩地,盖起了大工厂,拥有两辆汽车,厂里上百号技工,年收入200多万人民币。

  到了周家富的厂里,扎实一栋四层楼的大房子。走进大楼,看见一位中年农村妇女在清扫掉在地上的小木片。周先生叫了她一声什么,说∶“那,不要去捡啦。”对方回答说∶“到冬天,可以用的。”周先生不好意思对我笑了笑∶“我老婆,乡下人小气,改不了的。”

  从宽敞的楼梯上了二楼,进入到他中国式巨大的办公室。闲话少说,看货。周家富拿出了他厂里的标准产品,即银配件的小提琴弓。本专家一看,怎么说呢?粗看很像那么回事,细看就很不像那么回事了。周厂长和许多中国新撅起的厂长不一样,并没有以为自己已经牛B得接近世界第一了,而是很诚恳地问∶“能不能跟我讲一讲,还有哪些地方不像?”我很惊讶他用了“不像”而不是“不行”两个字。如果他问的是“还有哪些地方不行?”我可能会回答“没有什么地方不行。”而他问的偏偏是“还有哪些地方不像?”那我的回答就只能是“哪些地方都不像。”众所周知(其实很少人知道),如果说小提琴是以意大利Cremona(具体说就是斯特拉蒂瓦利和瓜奈尼)为标准琴型的话,那么小提琴弓就是以法国的萨托利和皮卡特为标准。其实意大利大师们做的小提琴都各有特色,没有人会使用别人的琴型,法国的制弓大师们也是如此。但作为流通商品,就是说被公认、或者说被习惯了的琴型和弓型最容易被消费者接受,说白了就是好卖。所以说,如果周厂长跟我说∶“这是我们自己的弓样,你看怎么样?”那我的回答便不是“行”还是“不行”,而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而他问我“像不像”,那意思就是问我像不像法国萨托利或者皮卡特的标准弓型,那我的回答就只能是“不像”。如果要我解释哪些地方不像,那我的文章就会变的过于专业。所以我只能说他们做的东西(其实中国生产的许多泊来品产品都是如此)只知道照葫芦画瓢,却不知道也不关心瓢子做好了派什么用场。也因为如此,为了把产品做得比其他厂家更花哨,他们到处使蛮劲却不知道把力气使在点子上,就像蹩脚的按摩师,以为不使出吃奶子的力气弄得自己满身臭汗就对不起客人的那几个钱;或者像香港演艺人士突然为了讨好大陆而憋出来的那几句凄惨的普通话。所以说,有些事情不是靠心情、靠干劲就能做好的。更需要的是学问、修养和悟性。

  在世界日新月异的今天,中国制造的小提琴和琴弓,应该占全世界生产总量的50%以上(以后只会更多)。世界上的一些知名的廉价品牌、比如日本的雅马哈、铃木、德国的Gewa、还有英国法国美国比利时莫桑比克毛里求斯的许多品牌都是中国制造。最近,甚至有外国人花一百美金买中国的白身琴,回国自己刷刷油漆,贴上意大利牌子卖一万美金的。而我们中国,却至今没能出现打着我们中国人名字堂堂正正的品牌。中国的小提琴制作业,像一块被践踏的妓女地,只要出几个小钱,就可以随便玩弄任意蹂躏。而绝大多数的中国小提琴制作从业人员,都只是一些手巧心不灵,只知道然而不知道所以然的工匠。他们为养家糊口辛辛苦苦勤勤劳劳地挣着他们那几个血汗钱。这、便是中国小提琴制作业(其他制作业也差不多吧)残酷的现状。

  我突然悟到,今天中国的小提琴产业人员,像一群寻宝的人群,千千万万已经涌到了宝藏的大门前,却只能闻到宝藏的气味而打不开宝藏的大门。而懂得那开门经文的,只有像本老九这样为数极少的人(如果不是惟一的话)。我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伟大教导“中国,是一片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加之,这次回上海,和以往一样我又习惯性地拜访了一下我的母校上海音乐学院。不同的是,这一回我在学院门口碰到一个人,他是我20多年前的华同学(小提琴制作专业的),现在,他是院长之一了。我们高兴地交谈起来。我还得知我过去的小提琴老师余丽拿现在是学院小提琴教研组的领导。从不同的渠道,我了解到中国小提琴教学的一些困境、其中包括请外教时财力不足。我一相情愿地单相思,有我的专业知识语言才能人际关系生意头脑经营经验、和过去的同学老师绑在一起,难道不能局部甚至全面改变中国小提琴的现状,创造出巨大的精神和物资财富来吗?

  我侧眼一看,看着我身边那个小我30岁却高出我半个头、那个上海出生日本成长的绝世美女;那个流行韩剧般“爱得死去活来”的青春女主角,耳边响起了哪个样板戏里的一句台词∶“财海无边,回头是岸。”

  但是、可是、只是、我在日本制造的那一大堆婆娘孩儿们,怎么办?

  成丹

  于日本冲绳(丹尼欧洲提琴冲绳出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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