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在2000年初自己写的一篇关于标题中有“网络色情”的文章在各种网站上的点击率很高。在几个网上的点击甚至超过2万，可能就是因为“色情”这两个字。后来相继写了一些批判网络色情的文章，从网易到腾讯的QQ，可能大家经过一两年的工夫，对“网络色情”已经缺少了“探究”的热心，或者说见怪不怪了，文章的效用已经趋近于零，所以对写这类“批判却无效用”的文章已经失去兴趣。

这次《IT时代周刊》杂志和博客中国网站在关键时候再一次提出了净化网络环境这个敏感话题，我想，梳理一下过去，对未来我们该怎么做或许有点用处。自己刚好可借着周日的空闲，花时间整理点记忆，写一写，肯定会有新的好处。



网络色情，大多数人以为不过是每一个人的问题，于我，却认为不仅仅是个人的问题，而是一个社会的问题，一个民族的问题。鲁迅看到了一个吃人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因此发出了“救救孩子”的呼喊；我看到，或者说更多人看到了一个枕情于网络色情的民族，估计也大概是一个没希望的民族。网络色情，对大人们无所谓，但对于小孩子们，大抵却要遭殃了。本文后面会有一些我的亲历，或许对大家对希望之有无的判断会有一个帮助。



这里从中国网络色情的简单的发展过程出发，提供给我们看清“没希望”之形成，并提出一点个人看法。我们或许可不要做得这么没希望，让网络自由发展的同时不要影响到我们的孩子，还网络色情一个该当的“发展”理由。我们只希望，不要让色情在明媚的阳光下，脱了，露了它不见得好看的姿态而影响到中国孩子的未来。



一、邮件传输时代的网络色情发展

1、BIG5和HZ码色情文字的传输

在中国，从1995年开始，网络被一些人首先开始接受使用。当时，大多数需要使用网络的公司、科研机构和个人，实际上还很少用到现在的网络浏览的概念，大多数用户还仅仅停留在使用电子邮件的阶段。只要能和国外有联系，色情业必然可自然地发展起来，这道理就跟录像机发展所带来的色情录影带一样，有了电子邮件，加上数字色情产品的易复制性，就已经有一个很好的滋生网络色情业发展的土壤。

我记得，当时在大学科研院所以及一些公司，已经有人通过软盘拷贝一些来自台湾、日本的纯色情文字。这些文字都是BIG5码或者HZ码，传播过程需要一些专门的计算机知识，比如要用到南极星或中文之星等BIG5转GB码的工具，相对小范围内的传输，只能算星星之火，对孩子们，对更大多数人，因为网络普及面很窄，其危害，尚未进入一些人的关注和讨论的范围之内。



2、国内好色者的创作和发扬

有了国外色情作品的传输，就有一些国内好色者对其加以方发扬。经过1年左右的发展，从97年到98年，已经出现了诸多国内人创作的色情作品。随着一个台湾的痞子蔡的网恋爱情故事的流传，国内已经有人开始在华文网站上传播自创的色情文学作品。后来的文学城成为其中的一个阵地。但网络在98年之前，还主要处于小范围发展，其色情成分和其可燎原的势头还很弱。有了外因，内因的创作已经得到了蓬勃发展。



二、搜索引擎之SEX和XXX搜索

有了搜索引擎，给网络色情的中国的发展带了巨大的发展。96年的YAHOO,97年国内的SOHOO，其搜索结构中，SEX和XXX主体字的搜索占了很大的比例。“性”作为搜索频度很高的词。对网络色情的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我个人感觉而言，自从97年底国内推出了163和263主叫拨号上网以来，中国已经完全脱离了科技网以及赢海威、东方网景等ISP提供的少数人上网服务的形式，国内的拨号上网蓬勃发展，中文网站也开始得以发展。其中色情内容的网站，已经有了发展的路径优势。

更多人在98年进入网络，中国网络呈现一个迅猛发展的势头，其中一些个人，最早建立的中文网站中，除了一些实用性的个人网站外，就是一些带有色情图片的个人网站。而有了搜索引擎，有了日渐增多的中文内容，网络色情才能更加有发展。这点，也是后来诸多从事“隐性网络色情业”的一些网站所掌握的一个规律。



三、从摸索到引入——网络色情在的中国的小学生时期

1．个人网站初期，色情的躲避和小范围传播

98年，国内的碧海银沙和网易推出了免费申请的个人主页空间，网络用户大量增加。这里面培育了很多对网络色情有独到见解的人。当时的政策是，一旦发现某个个人网站中有色情成分，如果被空间提供商发现，就会停止器个人空间，如果被公安局发现，就会连带影响到整台服务器。99年就有一上海公司据说其服务器中带有色情内容而被关闭。其中有一部分人在国内的政策环境下，通过域名转向，寻求在国外服务器上存放色情内容的方式，在发展过程中，做出了“巨大贡献”。因为色情内容并没有明确的界定，在经过1-2年谨慎的摸索阶段后，相关网站都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色情的微妙把握，使其为日后的发展打下了基础。比如我记得有什么怡红院、金瓶梅等个人网站，就是提供色情内容的。



2. 门户网站的边缘内容，从情色电影、明星图片到性爱课堂

有了实际经验后，一些网站开始寻求在色情边缘生存。这时候，国内开始出现门户的概念，以大内容吸引更多网民访问的网站，已经主动提供了一些可算可不算色情的内容，比如提供情色电影海报，介绍等，特别是各种明星图片，在各门户的服务器上，以个人网站的形式存在，却给这些网站的发展带来了特别好的契机。从99年，国内各种综合性网站上，都相继开辟了类似性爱课堂的栏目，用性爱课堂的名义，把一些边缘内容，一古脑儿收集到自己的服务器上，以此作为其吸引网民的手段。



3．以性教育的名义，给年轻网民以色情意识的启蒙

巴尔扎克在《人间喜剧》序言中写到，“情欲就是全人类。没有情欲，宗教、历史、小说、艺术就没有什么用处了。”似乎我们的很多网站早早就认识了这个概念，假借性教育的名义，给很多年轻网民以色情意识的启蒙。性教育是必须做，但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把你拽住，给你行性教育之事吧。但这些网站不管这些，不管你是否该接受教育，不管你是否已经接受过教育，不管他是否有资格给你以教育，统统认同每一个上网的都要补这一课。看起来是多么可笑啊。可我们这么多网站，都在做这个事情。不怕麻烦，也不嫌别人怕麻烦。甚至就我所知道，好多网站的年纪轻轻的编辑，自己都不知道何为性教育，也无法正确地理解这“就是全人类的情欲”，用文字，用一种看似正统符合规范的做法，编辑一些性启蒙的知识，让每一个上网的人，都要面对一张“情欲织就的网”，这真是很可怕。也正因为这样，国家的互联网管理，特别是色情内容管理这一分支，迅速就被这个“性教育”的名义冲得七零八落，继而瞬间出现了大家对性、对色情内容的麻木和习惯。似乎每一个网民都是有自我控制能力的成年人，而色情内容似乎也可登堂入室了。监管者和我们这些“受教育者”，一样地慢慢失去了敏锐的观察力和甄别能力，这些色情内容，就已经在一些人的技巧下，得以发展。



四、门户的色情之火

1．社会新闻之情色过火，以及假新闻给人的感官刺激

我在2000年初写的文章，就是批判门户网站社会新闻之情色过火和各种假新闻泛滥。这两者，都有刺激用户感官之功效。到如今，中国三大门户网站，新浪、搜狐和网易，以及后来的新门户TOM、腾讯之QQ网站，都可以很容易找到类似内容。当然，这不独中国之门户如此，国外的亦然。但大家之热衷于“用色情促进生产”，和我们的制度，和我们几千年的文化背景，实在差异太大。可能压制太多，反而反抗厉害，正因如此，3大门户，于最近都已经将某一方面的重点倾斜到“情色”这一禁忌地。这在后面将再述。



2．交友社区的新生和发展-从亚洲交友到各门户的色情游戏

我记得最早的交友社区是“亚洲交友中心”，我不知道这是一个如何的网站，也无从评论。但从98年开始，相继有大量个人网站为此站点进行推广，其中之色情成分，想必已经超越了纯粹交友的成分。四通利方在99年与华渊网合并成立新浪网以后，很快在其网站上成立一个“CLUB缘”的栏目。这一栏目直到现在依然存在，但现在新浪网之推广中心，已经转移到一个名叫“网之恋”的栏目，包括“飞常男女”以及“同城相约”，配合新浪一直人气最汪的的各种聊天室（实际上其中网恋和情色聊天室占大多数，其栏目结构也在色情边缘徘徊）。新浪从缘CLUB栏目开始，到现在依然是做的最差的一个。对情色诉求更尖锐的，要数网易的同城约会和搜狐的激情公社和约会频道。后述。



3．腾讯QQ和网吧的结合——情色从网络到网下的滋生

腾讯的QQ是一个另类。本来是一个纯粹的在线聊天工具。但现在已经成为滋生网络色情的第一工具。我2001年5月去桂林的几家比较大的网吧，亲身体验了网吧和QQ结合的紧密。一个50人左右的网吧，在玩QQ的有40个左右，其他几个在玩游戏（当时大的网络游戏还没引入中国），我因为要上网的缘故，打开一台电脑后，弹出的窗口首先就是国外色情网站（被病毒改变了IE的设置）。后来换了一个网吧，位置更多，依然是玩QQ的占多数，甚至有人开好几个QQ在聊天。我知道这里面不是聊情色话题，但我打开IE窗口，弹开的依然是色情网站的窗口。当地没人管，也根本没人愿意管。而就我所感觉到的，两个网吧中，几乎都是中学生模样的孩子。我进去到里面，就感觉有点岁数大了，这是多么地可笑。回到北京后，我专门去网吧看看是否各地的网吧管理都差不多，没想到情况是一样的。玩QQ的都是附近的大学生和中学生。后来有北京的蓝极速网吧大火事件，更让我感觉网吧整顿的必要，可网吧之吸引力，决不是因为QQ一个工具的吸引力，其中承载着情色内容的地方，我们还无从知晓，但肯定有，而且不会少。更有以前在CHINABYTE专门报道IT的记者信海光写过一篇《QQ藏诟纳污》引起多方重视，但QQ依然成为一个重要的情色传播工具，却是一个不争的实事。有小姐通过QQ跟人联络提供色情服务，还有一些学生因为QQ而走上色情犯罪的道路，这些都不能不给我们警示。



4．以性为诉求的同城社区

前面我讲到了三大门户网站几乎都有同城社区和短信交友的功能，这也是中国特色的网络色情发展的一个独特阶段，在没有违反政策面规定的边缘，从事着事实上的与网络色情有关的事情。

其中，网易（163）的同城社区最为隐蔽，也是最早以性为诉求的同城社区。网易的社区中，有一个叫“非常男女”的特殊功能，是一个短信交友俱乐部，采用短信的最新形式，不光为网易带来大量收入，也为中国网络色情的高速发展奠定了事实上的基础。网易还有一个独特的“同城约会”，最吸引媒体眼光的是其中的“换妻俱乐部”，本来这也算是个性自由的体现，但从163专门提供的网络功能来看，网易是有意识地期望通过这种功能，引导大家参与并从事色情方面的一些事情。这话可能听来很尖锐，但网易的服务，确实是有导向的技术服务，其中间人的角色，通过短信支付的独特形式，为隐藏起来的一个巨大的色情行业市场提供着最全面，最隐蔽的解决方案。实际上，网易从2000年上半年，就已经用一个独特产品（网易口对口），表明了其以色情为目的的产品开发思路。

与163的先行，SOHU网站一直就以为年轻男女提供服务为己任。与网易口对口同时发布的是一个叫搜狐胡扯日的活动。当大家认为色情已经是指日可待的时候，先行者，确实能获得更多的好处。搜狐的思想一直比较前卫，后来在网易的影响下，其“激情公社”和约会频道，已经有后来居上之势头。这些名词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提供什么服务。我们也就不多说了。

坚持了一年没有真正介入色情这一领域的新浪网，看到后来的两个兄弟，股票价格比自己高了，这方面所获得的实际收益也比自己高，也在2002年底隆重地推出了自己的交友和同城约会频道。里面藏诟纳污之内容颇多，让人看了，已经分不出这三者，到底谁将是最后的领先者，谁将是彻底的送葬者。

门户在打政策擦边球的同时，也在摸索如何发展色情产品的新技术。一招吃香，很容易被其他门户所模仿。因此，门户广告客户、新闻内容之竞争，慢慢发展成谁能更好地提供类似于色情内容的领先者地位之争。因为，只有这些内容，才能给自己带来真金白银，没有一个门户愿意放弃这一机会。



五、移动运营商推波助澜——短信支付使色情之火开始燎原

1．短信息sms的发展和短信支付的发展

2001年，中国移动正式支持sp提供网络短信服务，也就是移动梦网服务。方便了大家使用无线服务，却也滋生了网络色情。特别是短信支付的方便，使网络色情之火正式呈现燎原之势！因为有了短信这一支付平台，无形的网络色情产品，通过电子形式进入到有需求的用户手中。各种门户和sp通过这一移动平台大肆敛财，不管不顾用户的身份，现在一个小学生都可能成为各门户网站的注册用户。

有报道，2002年底投诉网易的用户就已经达到好几百起，都是因为短信收费的问题。用一个准色情的内容吸引顾客注册，在顾客不知情的情况下，扣除了用户的大额费用。甚至有报道说，南京一用户刚买的136手机卡就无法拨打电话，原来都被网络公司作为短信订阅费等扣除了。因为短信支付比国外的信用卡支付更加隐蔽（有了136等不记名手机卡号），用户从事色情交易也不易查出，我国互联网色情达到了发展的极危险的境地！色情信息泛滥，已经不是不愿意管，而是管不了的程度。



2．分帐的利益，找到了新的商机

移动运营商是和各门户和sp进行分帐制的。每个门户的每分钱短信收入，甚至短信支付的收入，移动运营商都要提取一定的分成利益。而门户等，依靠大量用户对情色内容的需求，制作了大量要靠手机支付的服务形式，并笼络了大量用户。移动运营商在网络发展方面，因为自生对内容提供的无能，只能依靠这些门户的大量独特信息才能带来的巨额收入。本来可以用技术规避的一些收费方式和传播的内容，可分帐获得利益的移动运营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鼓励各sp之间的竞争了。这也为各sp寻找新的商机提供了动力，色情之火开始燎原。



六、燎原——酝酿新的网络色情商机，危害无限扩大

1．门户的色情内容广告宣传——各种同城约会、非常男女的邮件满天飞

门户在既要隐藏其色情内容的同时，也希望借助各种正规的宣传手段进行宣传。在政策擦边球的打法已经纯熟的门户眼里，不宣传，毋宁死。所谓的“铤而走险”，已经在门户们的头脑中只剩下了概念，大家是绝不放手的。所以，各种同城约会、非常男女、mm俱乐部的宣传邮件满天飞、一夜情的故事在网络上大肆宣传，各种色情短信、色情笑话短信不停地发到未成年人的手机上，网络色情，已经真正在中文网络成燎原之势。这些网站都在酝酿新的网络色情商机，其危害无限扩大。



2．门户色情网站分而广之，重回个人主页

最早的中文网络色情是从个人网站引入的（政策问题），现在的门户网站因为擦边球打得顺了，考虑到自我发展的需要，又重回个人主页了。通过俑金、分红的形式，让个人网站帮助门户推广其带有色情内容的短信或者约会信息，形成一个分而广之的格局。



3．色情短信和同城约会注册网站佣金——全民皆色

最近一年来，各种短信同盟、同城约会的广告和登陆注册已经进入没一个人气比较大的个人主页上。网上色情分而广之的结果就是给个人主页提供看得见但难以得到的佣金。一想到这个场景，我就想到一根胡萝卜挂在驴的眼皮前的境况。这么多个人主页的站长，想尽办法提供各种软件下载、电影点播以及不惜直接用色情内容等吸引用户，目的是让大量用户为自己带来门户的短信、色情logo和同城约会注册登陆等的佣金。这一点，国内另一个门户tom.com，也为门户色情的燎原添加了一把浇了油的干柴！这么多人加入到网络色情这个行业，似乎全民皆色，谁来救救我们的孩子？



4．门户和政府有关部门沟通——取得通融和一个“合法证件”

和一些关注门户色情与短信支付的几个记者一起讨论过这些门户打政策“擦边球”的问题，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些网站必定会在这个时间和政府厉害部门沟通。我们制定的政策已经无法界定网络色情，好多假借性教育的网站内容，打上了色情的烙印，如果政府有关部门不明确认定，色情信息就会堂而皇之走入任何人的面前。门户借助半官方色彩的移动运营商的短信支付平台，无形中为自己取得了第一个保护伞。在已经“燎原”并因大肆敛钱并对青少年引起不良影响后，网络色情引起了相关部门的关注，这时候，一些sp已经和政府有关部门沟通，期待能有一个“合法证件”。这一点最为危险，也是我们必须加以注意的地方。



七、如何正确面对网络色情，有无解决办法

1、 立法是当务之急，一些互联网规范还不全面，立法并做到司法介入，成为第一个有效解决网络色情的最好办法。网络色情不可能绝迹，本文也并不是希望网络色情绝迹。但必须有一套完善的法律制度，确保网络色情不要毒害青少年。

2、 发展网络审查技术，将网络色情从源头切断。比如青少年浏览色情网页，可以用很好的分级审查技术来识别。同样，移动运营商完全有办法实现某些内容的无法传输，而非现在的光顾赚钱而不管不顾任何道德。再比如QQ，完全没有必要在自己每天发布的短信中提供色情诉求的信息，不光不能发布，还要引导青少年正确使用QQ。这些都是必须做的事情。国外对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投入了很大的精力，我们为了好几亿青少年的发展，有必要做好这个事情。

3、 网吧和从业人员要有道德心。我在各地网吧看到的大量未成年人，特别是中小学生在网吧上网，没有家长管，一些无道德心的网吧从业人员甚至给这些孩子提供色情网站，以利于自己的营收，这都是需要很好地管理。



本文无意于对网络色情做说教，后四点只做参考。说了这么多，主题乃想简单梳理一下网络色情在中国这么几年的发展。目的是让更多人看到这么多网站这么几年到底因为利欲熏心而作了些什么。更希望通过本文，能引起更多人的共鸣，以实际行动，净化中国的网络环境，还青少年一个安全的上网环境。唯一不希望的是，别经过将近100年，鲁迅的“救救孩子”的呼喊，依然让我们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