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股市：讨伐“中国股市第一庄”（转贴）
讨伐“中国股市第一庄”
作者：刘胜军 2004-4-30 8:52:12
在笑傲股市多后，德隆系的“三驾马车”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走过了18个春秋的德隆被再次推到聚光灯下，而且少了昔日“中国股市第一庄”的意气风发，董事局主席唐万里也以“谣言受害者”身份主动向媒体诉苦。一时间，冷眼旁观者有之、好奇猜测者有之、鼓噪同情者有之，热闹非凡，令读者难辩是非。媒体和公众共同关心的问题是：德隆何以变得如此狼狈？德隆能否渡过此劫？然而真正的问题却成了“皇帝的新衣”为众人视而不见：德隆是否应该倒掉？如果真的倒了，会给中国股市带来什么？中国股市尽管精英云集，但以笔者观之，敢献真言者也不过吴敬琏和郎咸平两位学者。前者说“中国证券市场连赌场都不如”，后者则炮轰德隆为大肆敛财的庄家。经过两年来的激辩和实践检验，投资者在抱怨一阵后已开始领悟到他们诤言的用心良苦。
笔者认为，面对庄家，我们不应该再继续闪烁其辞，市场需要真知，大众渴望真相。如果庄家之名属实，德隆不仅应该倒掉，而且这已经是“迟来的倒掉”。如果庄家之名属实，德隆早日倒掉将是中国股市之大幸！
让我们先看一下德隆维护者给出的“德隆不能倒“的论据：
第一，功臣论。此论指出，德隆“在产业和资本领域屡建奇功，对很多新疆人来说，德隆是一种骄傲”。为诠释这种所谓的“德隆情结”，他们还列举了德隆的贡献：新疆第一纳税大户，2003年纳税5.8亿元；提供就业岗位48000多个等等。当然，最被德隆津津乐道的还是三家上市公司创造的奇迹：在德隆入主后，新疆屯河的资产由5.19亿扩大到38.89亿，合金投资的资产由1.9亿扩大到19.78亿，湘火炬资产更是由3.67亿暴增至101.5亿。
第二，金融安全论。此论警告说，德隆如果倒掉，将冲击金融体系的稳定。据估计，整个德隆系的银行贷款额高达200亿元。此外，德隆还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一连串的关联金融机构：德恒证券、金新信托、伊斯兰信托、新疆金融租赁、新世纪租赁以及石家庄、株洲、昆明、南昌、兰州等地的商业银行。因此，一旦德隆“金融帝国”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德隆模式论。此观点认为，德隆的“产业整合”模式是成功的、值得肯定的。君不见，新疆屯河的番茄酱产量“亚洲第一”，合金股份占领了国内电动工具市场60%份额，并收购了美国行业领头羊Murray公司，湘火炬火花塞国内占有率40%并收购了美国MAT公司。因此，德隆只是因为“发展速度过快、内部管理跟不上”而导致的暂时困难。更有甚者斗胆进言以“政府信用”来拯救德隆。
在笔者看来，以上辩护是站不住脚的。首先，善举不能掩大恶。纳税、创造就业固然可嘉，但前提是企业的经营必须合法。难道你能说一个骗了20亿元后拿出1亿元做慈善的人是好人吗？不仅不能，其罪可诛。其次，即便从经济价值的角度分析，也不能仅凭就业、税收和资产倍增就肯定其贡献。一个企业所创造的价值必须超过其占用资金的机会成本才是经济意义上的价值创造者。那些消耗无数贷款来养人、纳税制造虚假繁荣的假象我们见得还少吗？再次，就产业整合的思路而言，的确无可厚非。但是，一味地鼓吹资产增长如何迅猛、市场份额如何之高，不仅不能验证整合的成功，而且反证了内在的不自信。其利润究竟如何？在关联交易错综复杂、财务造假谩天飞舞的情况下，很难不让人怀疑。更重要的是，德隆系股价飞天到底是整合的效果还是股价操纵的结果，大家都心知肚明。最后，动辄抛出“金融安全论”的说词就更显得无知和可笑了。正如金融危机领域的权威学者查尔斯·金德尔伯格（Charles P. Kindleberger）所告诫的，是泡沫终究要破灭，不管它现在看起来如何美丽。泡沫拖的时间越长，就吹得越大，破灭所带来的震荡就越剧烈。是的，真相的揭开也许让我们不得不面对大量不良资产的现实，但是，追求眼前一时的“安全”只会酝酿更多不良资产和威力更大的炸弹。一个行为不端的企业就象金融体系的毒瘤一样，总是不断扩充自己的地盘，以表面的繁荣来掩盖内心的恐慌，以不断的欺骗来掩盖过去的罪恶。
唐万里信誓旦旦地表示，股价的涨跌和德隆没有直接关系，德隆没有操纵自己的股票价格。可是，这些话又有多少人相信？套用一句术语：你有权保持沉默。
没有谁拿得出直接证据说德隆就是庄家，但是这已成为“公开的秘密”。面对这样一个广受质疑、整日被以“中国股市第一庄”称呼的企业，我们不能不为中国证监会感到悲哀！作为市场的守护神，作为公开、公平和公正原则的卫道者，调查德隆并给公众一个交代是证监会的神圣职责和不可逃避的义务。公众把跟庄当成投资理念、媒体可以公开谈论某某某是庄家，这是中国证券市场的悲哀，我们为证监会而耻辱。庄家为证券市场万恶之首，当一个证券监管机构将智慧用于所谓保荐人制度之类的闹剧，而对眼前的猖獗犯罪视若无物，这样的市场只能是连赌场还不如……前任证监会主席周小川提出“保护投资者利益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证监会，你做到了吗？你能把德隆的真相告知天下吗？德隆的“三驾马车”流通股东和人均持股的异常，无疑是庄家操纵的铁证。谁是庄家？证监会不应再继续沉默。
如果是庄家，德隆应该倒掉，而且肯定会倒掉，理由是：
第一，你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欺骗所有人，也可以永远欺骗某个人，但是你无法永远欺骗所有人。操纵股价、高息委托理财本身就是一场金字塔式的骗局，其破灭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
第二，以笔者之见，所谓的产业整合不过是为自我“漂白”而编造的一个故事。产业整合是可行的，但吹捧到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就不能不怀疑其居心了。正如郎咸平教授所说“德隆实业做得很大，这一点我从来就不否认，但是，它在做庄却是铁定的事实”。
第三，庄家通过股价操纵，严重破坏了股票价格的信号功能（signaling）。在“劣币驱逐良币”（bad money drives out good）法则的作用下，最终市场上留下的将是行为短期化的投资者和不务正业的上市公司。“一年绩优、两年绩平、三年绩差”的变脸和生生死死的重组已经让投资者感到麻木。
第四，德隆已成为股市的毒瘤，正在不断扩散。我们应该庆幸，2001年以来的熊市迫使德隆放缓了触角延伸的步伐，否则被拉入德隆圈的金融机构和上市公司名单将更大。笔者以小人之心揣摩，德隆对金融机构感兴趣的原因有二：一是提供更为便利的融资渠道；二是提高自身与监管当局博弈的筹码。打个粗俗的比方：一个狗急跳墙的匪徒将自己身上捆的炸弹越多，越具有威慑效果。
第五，德隆的危机绝非唐万里所言的“媒体危机”，而是德隆模式的内在缺陷。德隆模式的“精髓”在于：靠股价操纵起家，然后将股票抵押融资，再介入实业、打造概念，他们所期望的是通过“实业运作”将自己从自设的庄中解套出来，最终成功洗钱。遗憾的是，实业运作绝非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事情，德隆为营造概念花费了不少代价，甚至大肆引入国际化的职业经理人，但是仍不得不靠四处代客理财来支撑。显然，德隆只能将“创造价值”的希望寄托在二级市场的运作上，可惜苍天不作美，市场一路低迷，好不容易等来了反弹，又被银监会等机构“紧缩”。此天意也。
第六，衡量一个企业对社会的贡献应从两个角度考察。首先，该企业是不是合格的“企业公民”（corporate citizen），一个劣迹昭昭的庄家显然是配不上这一称号的；其次，该企业的经济增加值（economic value added）是否为正数。所谓经济增加值是指一个企业的利润扣除机会成本（opportunity cost）之后的净额。如果一个企业的利润尚不及把相应的资本存入银行所得的利息，那么该企业就不具备存在的经济价值。纳税额、就业人数只不过是用来愚弄不懂经济学的老百姓的把戏。
德隆不仅应该倒掉，而且倒掉的利远大于弊。所谓弊者，无非一些人所忧思的对股市的冲击，但如果知道这种冲击迟早到来而且越晚危害越甚，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呢？更重要的是，“中国股市第一庄”的崩溃势将开辟一个崭新的时代：
第一，象征意义。德隆的倒掉无疑将打破庄家神话，没有哪个庄家能逃脱自我毁灭的命运，即所谓“天网恢恢”。相信对其他中庄和小庄具有一定的威慑作用。但是，德隆是自己倒下，还是被证监会重拳击倒，将产生截然不同的效应。我们当然期待后者，否则其他庄家还将继续抱着侥幸心理为害四方。
第二，扭转股市的恶性循环，引导股市走向理性的繁荣。如果证监会能举起权力之杖终结庄家时代，将能为股市营造公开、公平和公正的投资环境，使股市最终摆脱“劣币驱逐良币”的法则。善良的投资者啊，“与庄共舞”的天真理想最终将成为“一帘幽梦”和“一场浩劫”。
天佑美国！二战后，罗斯福总统任命的庄家出身的SEC（美国证交会）首任主席约瑟夫·肯尼迪（Joseph Kennedy）大力整肃庄家，开启了美国证券市场的长久发展之门。致力于“新政”的罗斯福总统以伟大的远见将规范证券市场作为中心任务之一，并力主成立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和银证分离制度。肯尼迪主席不辱使命，在SEC成立后的第一年，就关闭了12家小型的股票交易所，调查了2300多个可能的证券欺诈案……
我们期待中国也能如此幸运。如果是庄家，德隆必须倒掉！如果当局能抓住契机，肃杀庄家，雷厉风行，中国证券市场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中国证券市场将成为吴老心中真正的证券市场！
令人痛心的是，到目前为止，证监会的角色更象一个事后救火队，而非主动监管者。亿安科技、中科创业、银广夏、东方电子等恶庄的覆灭都是其他导火线引发的，没有一起是证监会的功劳。证监会啊，你不应继续扮演庄家的纵容者，你不应该再次侮辱自己手中的权力。终结庄家时代的历史机遇就在眼前，请举起你手中的除妖之剑，人民在瞩目，庄家在冷笑！否则，你失去的将是投资者的信心、信任和股市发展的根本……
天佑华夏，终结庄家！
谨以此文警示那些已经倒下和即将倒下的庄家！
别了，庄家时代！
（于2004年4月29日，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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