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美国人生活很舒适。我没有查过统计数据,也没有经过民意调查,举的例子也有可能是极端的。再说,我一个中国人,谈论别人快乐不快乐,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就当是给大家讲故事,饭后吹吹牛,好吧?

有一次碰到一个同事,她皱眉说,明天要请假,因为明天学校老师罢工,孩子不上学。她抱怨说,“他们当老师的够轻松了,每天就那么点工作时间,星期三还不上课,每隔6个星期就跟着学生们一起放假,还有那么长的寒暑假,他们还不满足,要罢工,加工资!”

法国中小学教师的作息时间跟各个地区和学校有关,这个且不去讨论,清闲是一定的。罢工也不是教师的专利,国营企事业单位,都常常罢工。有时候在街上听到放 “国际歌”,喊口号,还真觉得挺亲切的。罢工通常是由工会组织的,除了组织罢工,工会还会代表职工向雇主争取其他权益。我所在的公司属私营企业,没有工会,也没有罢工。但有类似工会的组织,comite d’entreprise,简称CE。

CE 由普通员工自愿组成,干些什么事儿呢?比如说,夏天,大家都要度假嘛,他们会发一种“度假支票”,比如付70欧元买100欧元的支票,那么另外30元谁付呢?是雇主。又比如说,我最近去参加瑜珈课,该付100欧,但因为参加人数超过5人,CE可以报销一半,只付50欧就行了。任何员工组织任何活动,凡参加人数超过5人,CE 就可以报销相当比例的费用。另外,象买公交车票啦,电影票啦,冬天的滑雪票啦,夏天的游泳票啦,都可以报销一定费用。这些费用都由雇主支付,法律规定的。

你说这些都是小恩小惠是吧?美国公司没有这些怎么了?咱自己有钱自己买。好的,随便你。法国法律还规定,每个工作的法国人,每年必须至少有24天带薪假期。又因为每周的工作时间缩短为35小时,很多单位就把多余的工作小时累计起来,每月增加一天假期。这样,每年总共有36天带薪假期。工作年龄比较长的人,还有更多的假期。

在美国买假期是很花钱的,挣得越多,假期越贵,对不?我的意思是,假设我在美国有20天带薪假期,如果还想多度假16天,就得请不带薪假期。也就是说,度一天假,少一天的工资收入,16天就是大半个月的工资。可不是工资越高假期越贵吗?

这个还不算什么,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度假嘛,有的人就是工作狂。工作狂也有被解雇的时候吧?去年惠普公司全球裁员,在法国裁了1240个职位。按照新闻记者的说法,这件事震动朝野。法国政府甚至试图通过欧盟向惠普公司施加压力,取消裁员计划。但后来还是裁了。那么来看看被裁员工的补偿情况。数据有可能不准确,但大致情况是差不多的:

至少一年的工资,工作年限越长,得到的补偿越多。如果有意自己创业,惠普公司提供1-2万的启动资金,并且提供开私人公司的专家咨询,还有什么买惠普公司设备优惠之类的。找到新工作还有搬家补偿,大概几千欧。

“太棒了,那我主动要求被裁!”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被裁之后,拿着这么多补偿,再去找个工作,岂不等于拿双份工资,爽歪了,对吧?错!法国工作稳定,带来的另一方面问题,就是一旦丢了工作,就不容易再找到。 你也许真的一年之内也找不到同样的工作。

又是罢工,又是裁员的,说这么多,什么意思嘛?法国人的工作环境相对稳定,一旦被雇佣,就可以放心享受生活。对于一般的人来说,有很多诱惑有太多选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痛苦。打个比方说,一个人到咖啡馆去喝咖啡,

客:来杯咖啡!
侍:好的。大号,小号?
客:呃,。。。反正还有点时间。。。大号吧。
侍:好的。one shot 还是 two shot?
客:呃,。。。无所谓。。。one shot 吧。
侍:好的。要加奶吗?
客:呃,。。。加奶也行。。。还是不加吧。
侍:好的。要加糖吗?
客:呃,。。。加糖。。。?Jesus Christ,damn it,just give me a cup of coffee!

一般的人们有个体面的工作,过得去的工资,就很满足了。他们并不去想怎样赚更多的钱,爬到更高的社会地位。平时吃点好菜,喝点小酒,假期去海边或山里和家人住一两个星期,挺好。还需要什么呢?有一杯咖啡喝,很好,加不加奶,无所谓。对生活挑剔,有追求的人,不是大多数,对吗?对于向往“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田园式生活的人们来说,难道法国方式不是很好的选择吗?

在法国,能明显感觉到商业远不如美国活跃。举一个简单例子,我到法国来,飞机是星期天下午到。朋友警告我说,你得做点准备,星期天下午是没有商店开门的。我就当奇闻逸事听,想,总有什么快餐店,便民小店开门吧。谁知真的没有一个商店开门,晚上饥肠碌碌,只啃了一个路上带的巧克力饼干。后来发现,星期天下午只有麦当劳开门。

大部分商店每天晚上7点钟关门,中午关门休息两个小时,旅游区的商店也是如此。每逢节假日和周日,商店都关门大吉。更有甚者,八月份巴黎几乎是个空城,连很多餐馆老板都锁了门,贴个条子:度假去也。街上走的,无非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

有这么多假期,人们难道不是快乐的吗?关键是有钱赚的时候不想赚,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满足很快乐?在美国,人人都想着怎样去赚更多的钱,可是没有时间花钱呀。挣钱是为了什么呢?

但是我知道,保护法国现有社会模式和崇尚经济自由化改革的争论也是此起彼伏,田园式生活也许并不利于社会的发展。在法国普通人享受生活的同时,他们的精英们也在考虑这种生活方式还能继续多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