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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九哥《父子琴》18,人生道路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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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九哥《父子琴》18,人生道路的转折   
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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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衔: 海归少将

头衔: 海归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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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九哥《父子琴》18,人生道路的转折 (5066 reads)      时间: 2008-12-23 周二, 12:21
  

作者:九哥海归商务 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十八,人生道路的转折

(返回挪威以后)

一到奥斯陆,我下了飞机空着双手在机场兜了一圈,找到个瘦高男子,编了个美丽的故事,说我和女朋友一起来送朋友上飞机,送完跟女朋友一拌嘴,女朋友一冲气开着车先跑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了机场。那男子大笑,说好事成双,他的女朋友也刚好跟他争吵,一下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了一阵子他没找到女朋友,便很自然让我上了他的车。

“你去哪,我送你。”他问。

去哪呢?“那就先去市中心克罗小提琴店。”老实说,虽然在奥斯陆住了好几年,我除了克罗的琴店,还真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了。

那男子把我一直送到克罗琴店门口。那是一栋两层带搁楼的老木房子,一楼为琴店,二楼有一个客厅两个卧室,洗衣服在地下室。克罗得知我中途和安娜分道扬镳,却忘了问安娜拿回家的钥匙,乐得大笑起来。毫无疑问,我只能在他那里“将就”几天了。

(走上提琴制作的道路)

吃人家住人家的,当然要给人打工。克罗也把那当成劝我接他琴店班的极好机会。他不但教我修琴,还故意让我接待顾客。可我有一个毛病,那便是无论顾客是男女老幼,我都不肯放过机会卖弄一通我的琴艺。克罗当然不知道,我那样做,还出于另外一个原因。那原因便是在马小毛家火灾里失去了我那把琴以后,我真的像是掉了魂一样,时时刻刻不得安宁,一天天都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所以我在卖弄琴艺的同时,也是在借机多试几把小提琴,希望能找到一把暂时自己能用的。

直到有一天,挪威头号有名的小提琴家来访,我仍没肯错过卖弄琴艺的机会。克罗终于忍不住了,等客人走了后,很严肃地对我说∶“要做小提琴生意,就要忘记自己是小提琴家,要把自己从台上表演者变成台后默默的支持者和奉献者。所以说,在任何顾客面前,都必须表现得殷勤谦卑。”

“殷勤谦卑”正是我骨子里缺乏的东西,叫我怎么个表现法?但为了不冻死在0下20度的冰天雪地里,我必须暂时装得“殷勤谦卑”一些,至少装到安娜回来那天为止。

安娜终于回来了。但安娜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她不一样是没有工作没有地方住。虽然我们任何时候都可以去政府的“社会办公室”寻求理所当然的救济,但我们两都受过高等教育,都有着高等的自尊心,怎么可以把自己降格到和那些社会的弱势群体摆在一起?于是我们商量好,我继续在克罗的琴店里住下去,安娜先去她的妹妹家住一段时间。以后怎么办再想办法。
于是,我只得正式接受克罗老人的offer,表示愿意跟他做徒弟,并声称为了更好地学手艺,我决定暂时不回家,就继续在他那里“将就”。克罗听了喜出望外,但态度一下子变得强硬起来,说既然要学,就一切都得听他的。为了那张床和每天满口的食物,我当然只能满口答应。

第二天一大早,克罗就把我叫醒,跟着他爬上阁楼,从大堆大堆的木材中,选出一些做琴的材料。他在选材时的认真仔细,真的叫人很不耐烦。你说说,每一块木材,他都要拿起来看了又看,敲了又敲,画了又画,翻来覆去总要弄上十几分钟。看出我不耐烦的样子,克罗说∶“选材是做琴的第一重要环节,是出好琴最根本的要素。因此,花多少时间都是值得的。”我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只好把脸变成比较耐烦的样子,也跟着他敲敲打打看看画画。嘿,别说,我还真看出些不同,听出些差异来。这样一来,我自然变得起劲起来。看着我入迷的样子,克罗舒了口气,感慨地说∶“这,才有点能做出好琴的苗头。”

我把克罗为我准备的五套材料搬到小提琴制作室,我的小提琴制作生涯就从那里开始。试着做头一把提琴,我在把大木头锯成小提琴形状时,一性急,一锯子锯多了,头一副面板的木材就变成了烧火的木柴。第二块面板我特别小心,终于做成形,但开面板的f孔时,一刀子下重了,面板“啪”地开裂。又浪费一块面板和个把星期的努力。两次的失败告诉我,做事千万性不得急,一锯一刀都马虎不得。到第三把琴,我细心又细心。经过三个星期的辛勤劳动,一把漂亮的白身小提琴终于诞生。我看着挂在墙上的白身小提琴,心里说不出的喜悦。我迫不及待地上油漆。又是由于性急,刷了一层还没有干透我就刷第二层,结果油漆起皱,不得不用酒精洗干净重新来过。花了个把月终于把油漆刷完,还是由于性急,油漆还没有干透就急着想装配试声音,结果在琴的表面留下好几个手指纹。这一系列的失败都告诉我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做任何事情,如果想把它做好,就来不得半点马虎急噪,每一刀子,每一刷子,都须付出同样的认真和塌实,否则,一刀子一刷子的粗心,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失败,我必须继续努力。就这样,我反反复复总结经验教训,最终圆满完成了第五号小提琴。我确认油漆彻底干透后,心情紧张地装配好配件琴弦。当弓子碰到琴弦发出第一个声音的时候,我无比激动,仿佛领悟到了初做父亲的感觉。

说来也巧,我的那第一把琴完成不到一个星期,就被人看中。他就是挪威一位叫“哟阿垦”的天才少年小提琴家。一问“多少钱”,我的回答“随便”还没说完,克罗就赶紧说∶“六万克郎外加消费税。”我吓了一跳,六万克郎等于一万美金呀!我的琴真的值那么多钱吗?但克罗是当真的。等钱到手,克罗拿去10%的材料费和30%的利润,其他都是我的。我又一次尝到了做琴的甜头,体会到金钱的魅力。不久,哟阿垦在挪威国家级交响乐团的伴奏下在音乐厅独奏演出,国家电视台进行了现场转播。随之,我的名字也作为“提琴制作家”上了报纸。真可谓是名利双收了。那样一来,人们自然把我当成是做琴的,而不是拉琴的,渐渐,连我自己对自我身份的定位,也不断从小提琴“演奏”向小提琴“制作”转移,尤其是,在做琴的过程中,我越来越感到做琴的乐趣。

等生活稍微安顿下来,我没有忘记马小毛的事情。我在挪威的报纸上登广告为她征婚。不到一个星期,我就收到十几封来信。去掉60岁以上20岁以下的、英俊萧洒残废丑陋的、挑选出一胖一瘦把照片寄给了马小毛。至于那两个候选人谁是幸运者,那就看马小毛的口味是喜欢吃肥肉还是喜欢啃骨头了。

(在西方,家庭第一)

虽然经常与安娜见面,但由于没有在一起住,我那一阵常常睡觉做春梦。一天半夜,当我正处在大好时刻,突然被一阵叫喊惊醒。是克罗在客厅隔壁的房间里叫喊。我迅速跑出门,穿过客厅推开了克罗的房间。克罗半起身坐在床上,喘着粗气,看见我,他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我倒是没事(嘴巴里这样说,心里其实挺惦记着那个还没有做完的美梦),你刚才怎么了?”我问。

“没事没事,做了个恶梦。”克罗朝我挥挥手,示意我继续去睡我的觉。
我反正被吵醒,干脆坐到厨房的餐桌前,冲了杯热牛奶加进少许咖啡。正喝着,克罗也来了,也坐在了餐桌前,也冲了杯浓浓的咖啡。于是,他讲起他刚才做的梦来。原来他是在梦里看见他香港的养子养女遇到危险,拼命叫他去搭救。可他开着他的奔驰车,怎么踩油门车子就是不动。无赖,他决定跑步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根本就不听使唤……接着克罗问起我的家庭。我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我中国的家庭,更没有必要提我父亲的病,敷衍地说我从小被人领养去澳大利亚,所以与中国的家庭没有来往。

听了我瞎编的故事,克罗似乎非常感动,竟然又说起他的家庭来。他述说起他的全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就要结束的前夕,是怎样被飞机轰炸炸死的。“当时我还不到十岁,正在外面和狗玩。等空袭过后跑回家,家已经没有了。”他喝了口咖啡,沉浸于回忆之中。正是由于失去家人,害怕重复那种失去家人的痛苦,他一直独身至今。“到了这把年龄,我才开始后悔。我常常想,有一个家,有亲人可以为之操心,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正是那种孤独和被需要感,迫使他通过挪威的教会介绍,出资供养着香港的两名孤儿兄妹。然后,他建议我和安娜生几个孩子,好好过日子。最后,克罗谈起店里的工作来,说∶“如果你真的下决心接我的班把琴店办下去的话,你手里这点本事还远远不够用。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能跟你太太商量一下,趁我还能撑着店,你应该去欧洲其他国家学习学习,去学点真本事回来。”

经克罗再三建议和介绍,我首先去了匈牙利的李斯特音乐学院,参加了该学院所属的弦乐器制作教室。我的提琴制作老师是前苏联人伊裹,琴弓制作的老师是德国人艾滋勒。通过和他们一起工作,我对小提琴本身魅力的认识越来越深,对挖掘小提琴制作艺术的欲望也越来越强。

我的两位师傅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度,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生活喜好,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各自都对自己家庭特别看中。伊裹明显是为了摆脱生活的贫困而从前苏联来到匈牙利的。因此,他的妻子和孩子仍在家乡。伊裹几乎把所有工作以外的时间都花在把自己的家属弄到匈牙利来的努力上。就是在上班的时候,也几乎每天都要向大家讲述自己家人的琐事。艾滋勒就更过分。他会因为怀孕中的妻子一个电话,而放下手中的活往家里跑。记得有一回,有一位顾客来试他新完成的琴弓。那顾客试了又试,试了又试,终于到了要下决心买的时候,不断看着手表的艾滋勒却突然说他不得不马上回去,而请顾客明天再来。那举动把那个顾客和我都弄得莫名其妙。第二天我问他,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昨天约好了爱妻7点钟去餐馆吃饭的。”我惊讶地感叹到∶“就为这个,你放着就要到手的钱不挣?!”他不以为然地说∶“我挣钱就是为了让老婆高兴,老婆不高兴了,挣钱还有什么用?”

离开匈牙利以后,我先后又去了许多国家的许多地方学习,其中有莫斯科、意大利的克利蒙那、德国的米腾瓦尔德、法国的巴黎、美国等。在学手艺的过程中,我结识了许多同行。(我现在可以称他们为同行了)和制作家们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他们和演奏家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具体地说,与演奏家们清高、卖弄、自命不凡的特性相比,他们朴实、谦虚、脚踏实地。同时,也都是把自己的家庭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把家庭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并不是欧洲人的个人行为,整个社会都是如此。因为欧洲人知道,家庭是社会的最小组成部分,是社会的核心,是社会的第一稳定因素,只有家庭稳定了,社会才能稳定。正因为如此,欧洲社会不论从文化、法律、宗教上,都把家庭看得最为神圣。所以只要有一个人移民美国或欧洲国家,家属就顺理成章地移民。就是留学生,配偶也自动可以陪读。尤其是挪威,对于家庭、对于妇女儿童、还有老人的保护,在法律上都有一套完整的社会机制。比如一对男女,只要同居了三个月以上,不管有没有正式的结婚手续,都从法律上被看成是家庭,享有家庭的一切权利。也就是说,如果男女一方是外国人,就可以享受移民法移民到挪威来。如果夫妇、或者同居者离异,女方和孩子的一切费用由国家负担。请注意我这里所说的“一切费用”,那当然包括住房、电灯电话,小孩子的尿布牛奶等等。再来看看老人,一到年龄,就自动可以去老人院,一切费用当然由国家负担。如果老人不愿意去老人院,那么你们家兄弟姐妹可以选出一个人来专门照顾你老母或老爹。所谓“专门”就是一份工作,那份工资当然由国家负担。在西方,就连保险公司卖保险,也都是有老婆的便宜些,有老婆孩子的更便宜。在美国或西方的电影里,无不充满着家庭至上。在西方的教堂里,也都以兄弟姐妹互称,洋溢着家庭般爱的气氛。

再想想我过去和我的首任太太冬娅,一个在上海,一个在湖南。在中国,鸳鸯夫妻岂只我们两个?说起家庭是社会稳定的基础,我想起一个故事:有一年在广州我碰到一位17岁的雏妓。她说她出来做的原因是她父亲去世后,她的母亲就丢下三个孩子跟人走了。她和她21岁的姐姐,还有她13岁的弟弟,就各奔活路。如果这样的家庭多了,社会还能稳定吗?我想,在强调“稳定压倒一切”的同时,也应该多考虑考虑,社会的不稳定因素是不是有相当部分来自家庭的不稳定。

我的家庭呢?我为什么心里这样不稳定,因为我远离家庭!

(与安娜分道扬镳)

祖国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多,但我至少应该管好我自己,把自己这个在欧洲的不稳定因素铲除掉。从欧洲各国学习回来后,我立刻独自贷款重新买了房子,想给安娜一个惊喜。这本应该高兴的事情,安娜却暴跳如雷,说∶“你怎么还是那样,做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就……”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我解释到。

“不是惊喜,是惊呆。如果你说明天就去美国印第安纳大学追索你的梦想,那才叫惊喜啦!”安娜说。

“美国印第安纳大学,我想暂时不去了,或许这一辈子不去了,因为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考虑我们的生活,我们孩子将来的生活。我是说,我们应该好好开琴店,生孩子,成家立业。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又解释到。

“正常人?你要是正常人,我会在你身上浪费生命吗?正因为你特殊,你有梦想,我才……”

“可我的梦想太遥远了,可能一辈子也达不到。”我打断她说。

“梦想不能实现也比没有梦想强。我是没有才能,才只能做学问,去学习研究他人的成果。而你是有才能的,应该去追求和创造自己的东西。我要是你,就会宁可死在追求目标的途中,也不会放弃目标变成一个毫无目标的庸人。”

“什么?你说我是什么?庸人?”我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不是庸人是什么?你不拉琴,就不是你了。看着你堕落成个惟利是图的商人,还叫我怎么跟你过?”

我不想跟安娜争论下去,因为我知道那不会有结果。我只认定我不是庸人。或者说:当我向安娜所说的“庸人”转变的同时,我也正在变得更纯洁更高尚。

安娜终究不是那种安心过小日子的人,她需要继续遵循神的旨意,去探询人生的真谛和灵与肉的关系。用安娜的话来说,是“我们的结合与神本来的意愿不相符合。”她还打比喻说她发现我们不是两条平行线,所以不可能一直肩并肩走下去。“我们是两条本来毫不相干的线,从不同的方向碰到了一起,又朝各自不同的方向前进。不过,能碰到一起,也算是我们的一场缘分。”

在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虽然住在一起,却感觉离得更遥远了。别说共同生孩子,就连为生孩子的共同必要劳动都没有情绪去辛苦了。也就是说,我们成为了名存实亡的夫妇,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口角,就可能分道扬镳。

与安娜关系的危机,让我更加感到克罗的重要。为了讨好克罗,我特意写信给我在香港的一位朋友,请他帮忙去照看照看克罗的那两个养子女。我那朋友出于无赖,很不情愿地照着我提供的地址去看望了那两个孩子。结果令人木然,因为那照片上的兄妹根本就不是什么孤儿,而是慈善组织某工作人员亲戚的亲生子女。更加令人呕愤的是,那对兄妹压根儿就不知道克罗老人的存在。我犹豫了好一阵,还是把这个沮丧的消息告诉了克罗。本以为他会为之震惊,但他没有,说其实他早就猜到了,因为从孩子们的来信可以感觉得到,那信不像是孩子们自己写的。但他宁可不去查,宁可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尤其是每每当他从信箱里收到成长中孩子们照片的时候。他说他那样做并不完全是为了那两个孩子,而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因为,那两个孩子几乎逐渐变成他生命的唯一寄托。

我弄巧成拙,想讨好克罗却毁掉了他的寄托。他嘴里虽说不怪我,但从气氛和情绪上,我们很难再一起工作下去。再说,克罗也到了该退休的年龄。(具体的故事,在《是谁使我小富的》一文中有详细描叙)

另一方面,安娜与我名存实亡的家庭关系,也很难再继续维持。我知道:安娜要与我分手,并不是由于我贫困,而刚好相反是在我变的富裕起来的时候。她想离开我的原因,是她认为我在精神上正在变得贫乏。而就在我与安娜危机达到顶点的时刻,出现了一启外来的突发事件。(具体在我的另一本书《圣女书女妓女》里有详细描述)我终于下决定彻底告别了同床了四年的安娜,把奥斯陆的房子留给了她,自己搬到挪威的第二大城市贝尔根市去了。在那里,我买了一栋老木房子,正式开始了小提琴的制作和经营。

(从小提琴演奏正式变为小提琴制作)

在贝尔根那些极其孤独的日子里,不知不觉,我自己已经做了上百把小提琴。在克罗的电话鼓励下,我把自己最新制作的一把小提琴和一把中提琴送去参加了国际提琴制作比赛。结果令人鼓舞,我的那两把琴都进入了决赛,其中一把荣获优秀证书。接着我开始变成个小小的新闻人物,时不时上报纸上广播上电视。但奇怪的是,那一切并没有使我得意,没有使我忘乎所以。我想,那大概是由于两方面的原因:首先,这个“优秀”是我的小提琴“制造”,而不是我奋斗了多年的小提琴“演奏”。其次,也应该是最重要的一方面,是“制造”,使我从小提琴那四根弦的世界里走了出来,或者说是从小提琴演奏艺术的小象牙塔的微观世界里走了出来,看到了外面无比浩瀚的宏观世界。说也是,同样是“制造”这两个字,人们制造了什么?制造了巴比伦的大运河、埃及的金字塔、中国的长城……人们制造了飞行器,不但飞上天,还要飞出宇宙。城市各种建筑、花园,带着人们到处跑的汽车轮船自行车,电灯电器电脑,总之,看看自己周围,哪一件不是人们制造的。而我制造了什么?制造了一把小提琴,也就是一个能发出声音的木盒子。一把小提琴,对于整个社会来说,又算得了什么?讲得好听一点,我是个“小提琴制作艺术家”,讲得通俗点,不就是个小木匠嘛!简单说,当我的身份被定位为“小提琴制作者”以后,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与分量,因而变得相对实在质朴起来。再说,在卸掉了“小提琴演奏家”沉重包袱的同时,也很大程度丧失了在人面前卖弄琴艺的欲望。

随着自己视野的宽阔,我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对于整个社会来说,音乐终究是一种娱乐,一种儿戏般的消遣。那个我沉醉了二十余年的小提琴世界,对于无限庞大的社会来说,是很小很小的。面对世界,我越学越觉得自己除了我琴上的那四根弦以外,几乎什么都不懂。如今,既然脱离了那个梦幻般的艺术世界,我就需要从头学习在现实社会里生活,需要学习现实生活中的许多基本常识。渐渐,我对人生产生了新的憧憬:我不应该像过去“把小提琴演奏当成人生的目的”,而应该把“小提琴制作当成学习世界上其他事物的手段,”不断寻找和发现新的人生内容和生活方式,以达到享受人生中各式各样滋味的目的。

总之,提琴生意把我带入到另一个世界,使我接触到许多不同的人和事。身边没有女人,尤其是不再练琴了,我突然觉得一天空余时间特别的多。为了打发时间,我大量阅读,大量租录像带看,尽量参加社会活动,比如每个星期天我都一定要去教堂。慢慢,我开始认识上帝,开始思索人生的真谛,同时,我的人性、人生观在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我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和自私,同时认识到家庭的重要,觉得自己最最缺乏的就是人类秉性中最重要的素质:“爱”,以及“宽容,谦让,美德”。我变得讨厌自己,觉得必须重新学会做人。通过一系列的反省,我隐约觉得是上帝派父亲用他的生命堵住了我继续朝小提琴的深渊滑下去。

在那个时期,所谓“不拉小提琴了”,说的是放弃了把“成为世界第一流小提琴演奏家”作为人生目标。事实上,得闲的时候,还是天天要拉上几曲的。尤其是,有一天一位叫克利斯的妇人带着把古老的小提琴走入了我的提琴工作室。她把那把伴随了她一生的提琴交给我时,讲述了一个她与她的小提琴感人的故事。克利斯妇人的故事和那把古老的小提琴,又激起了我重新拉琴的兴致。(关于克利斯妇人和她小提琴的故事,我写成了书,叫《提琴夫人》,由台湾优秀文学社出版。此后,我又在好莱坞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用英文改写成了一部两个小时的电影剧本)当然,所谓重新拉琴,已经不像过去作为专业那样功利,而是作为业余爱好,所以不但没有心理压力和负担,反而感到轻松愉快。因为拉琴不再是为了功名,而仅仅是表达对音乐,对生活的热爱。在此期间,我和我的老搭档钢琴家陈丹女士合作灌制了我所喜欢的一张古典小提琴曲CD。随后与挪威流行小提琴家拉斯理合作灌制了用流行歌曲改编的小提琴曲CD。

我觉得我变了,变得开朗,变得谦虚,甚至变得主动与家里联系。



PS:我演奏的小提琴CD可要到我的提琴网下载
中国以外的世界 www.danielviolins.com/jg
中国国内 www.daniviolins.com


作者:九哥海归商务 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上一次由九哥于2009-4-22 周三, 16:09修改,总共修改了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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