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一棵开花的树

枇杷树开出了一串串嫩白色的花儿，我惊诧了，没有想到它竟然能够开花，印象里它只能是在春天里开花结果的。单独的一棵树，是四五年前（？）由飞鸟衔来的种子长出的。我甚至忘记了它萌芽的最初，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不像是刚出土的模样。也许是我离家的时候就长出了，等回来发现已经生长。我原以为是一棵野生的栗树，由泥土自己带来的种子。

一群（一对？）褐色的鸟乘我不在家的时候，在院子里做窝，玩耍，院子里不仅长出了枇杷树，还有香樟树，野樱桃树，朴树。我得了个大大的院子，今年初整理院子的时候决定把这些树都转移过去，想这些生命既然存在了，就要让他们长得更好些。野樱桃树长的早，已经花开三度，今年枯萎了。枇杷树、香樟树、朴树在今年春天移到新院子去，香樟树的叶子全部枯萎，我以为它不能成活，现在却已经长出更新鲜更多的叶子来。枇杷树和一棵小小朴树长在一起，怕分了不好成活，就由它们栽在一处，自始至终它的叶子苍翠，枝干显得有些细瘦。今天我在路旁走过，冷不丁地瞅见枇杷树竟然开出花来了！首先想到了那些鸟们，它来院子里住，竟然给我带来如此礼物。

生命是一场偶然还是必然？总有那么多意外，意外地得到意外地失去，孜孜以求的东西，常常失之交臂，求之不得。而不着意之间，你得到了许多意外惊喜。也许这些在院子里歇息的鸟，知道我是喜欢鸟喜欢树的，就顺便衔了种子来、、、、、、、是他们感恩我不惊扰他们？还是他们衔来种子，等种子长成树好做窝？也许都不是，仅仅因为在城市我的院子是露天的，有一团藤子织成的绿荫吸引了他们，他们来做窝，觅食，排泄，把种子留下了，种子长成树，一切都在无意中促就。

记得十八岁那年去乐山大佛，不懂宗教，历史，不会作揖磕头，看见一棵老大的树足有好几围，忍不住好奇张开双臂去围量，只围了一半，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冥冥中以为上面是几棵葱绿的大树，稀疏的竹林，竹林往东是花园，花园里只开着一串红，三五个台阶下去，是江边的铁索桥。梦游一般我走过去，竟然和我以为的一模一样。什么时候曾经到过这里吗？一定是我在梦中梦到过这里，要不怎么会那么熟知呢？以后，遇到一个人，也有前世后世的熟悉，和他走在山头，阳光明媚，忽然就觉得这个景象很熟悉，谈的话也仿佛早就说过的。再回头，发现在所有人生重大的选择中，不由得你：你出身的家庭，父母姐妹不由你选择；结婚的人阴差阳错，一念之间；生的孩子是男是女，聪明呆傻不由你做主；职业生涯跌宕起伏，富贵贫贱也藏了那么多的玄机，有时机遇那么好，有时你遍求不得。还有死亡，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以何种方式降临。经历许多过后，才发现仿佛一切都有注定的轨迹，不如坦然，不如释怀，let it be 。只能尽力，听命。

曾经读红楼梦读到消极，既然一切都已经注定，又为什么要去争取，努力？后来知道积极人生，在有所为有所不为之间，知道当为和当不为是生活的智慧。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选择自己可以选择的，左右自己能够左右的，其他随缘顺变。可以对自己说：我已经尽力，无愧。

曾经有一段时间，可以奇特地感知一些事情：电话铃的响，出门在某地会遇见某人，至于很多梦境都变成现实，这些偶然只是某种必然？生命在这个世界还是太孤单，不能融汇，交流，不能预知世间种种，譬如我永远不知道鸟的想法，一棵树开花结果的命运，知道我和你的未来。我记起小时候读过的童话，一个叫海力布的人，他听得懂鸟的话。可我还是宁愿自己是个凡人，不知道未来的样子，宁愿明天在想象里有无数的可能性，可以让我有无穷惊喜：遇见那个梦中的人，遇见一棵开花的树，遇见你明媚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