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categorized mmpower on 24 Jun 2004 12:40 pm
也回忆二十年前: 深圳和我
二十年前的特区还勉强记得一些,而关于自己则都只记得一些琐碎的片断。谢无痕掀起的热潮让我也趁机在尚能记起来时给自己做个记录,供年老时备查。
(1)记忆中的深圳
–1984年的深圳是一个人口不到三十万人的小城,空气清新,车辆稀少。罗湖是那时的主市区,东门一带热闹而杂乱。上埗是新市区,人少而干净。深圳市区的范围东西从水库到上海宾馆,南北从深圳河至笋岗桥,骑车转一圈也不需要多长时间。
–老街是当时的商业中心。所谓老街,是几条狭窄的开满小商铺的街道,以解放路为中心,从东门路延伸到深圳戏院。我周末时经常穿过人,单车和汽车汇成的河流,走到戏院对面开架卖书的书店,光看不买。新华书店的隔壁是卖进口港澳台书籍的深圳书店,书价奇贵。
–深圳戏院旁边的工人文化宫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可以玩各种电动游戏,可以划船,游泳,看别人下棋,有时还有马戏表演。深圳水库和香蜜湖也是当年的娱乐圣地。
–那时,坐汽车到西丽湖(当时叫西沥水库)要两个多小时,到观澜要一个半小时;去一趟沙头角得走盘山公路至少一个多小时。去蛇口参观邓爷爷题词的海上世界要经过南山公社,两小时的车程。
–84年的特区跟前后的几年一样是一个大工地。林立的高楼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火车站附近的罗湖小区,“三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就是在那时创造的。上埗电子工业区则是另一番景象–那是一个安静,漂亮的地方,楼房,马路,树木都是都是新的,特区的明星企业华强三洋的厂房就坐落在华强北路。
–那时还没有闭路电视,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架着鱼骨天线收看香港电视,收看“唯味唯美,维她奶“的广告和香港小姐选举。那一年郑少秋关正杰们已是过去时,大街小巷到处播放的歌是许冠杰的心思思,蔡枫华的绝对空虚,阿伦的爱在深秋和刚走红的张国荣的Monica。那时梅艳芳还没唱坏女孩.
–那时的香港电视广告是:“开门七件事,梗有生抽王!珠江桥牌生抽王,八一八二年全港销量第一!“。 最老土的是“八珍甜丁醋“:恭喜你,添丁又发财;红鸡蛋,猪脚姜,八珍甜丁分外香。内地的电视广告是“威力威力,够威够力“;
–那时的玻璃瓶装百事可乐,添和美年达汽水都是四毛一瓶。添后来改名叫七喜。
–那时许多深圳人称自己做开荒牛–像市政府前的“孺子牛”雕像; 他们很自豪。
(2)那时的我
–1984年我是一个初中生,除了历史和地理外,对学习毫无兴趣。早就读了无数遍的上下五千年隋唐三国水浒封神说岳英烈传之类的都快能背下来了,就跟后来看金庸小说的感觉一样。
–那年在父亲书架上找到一本中国通史,一本世界通史和世界近代史,如获至宝。读后骄傲地想,越南小鬼子你有啥可猖狂的,宋朝时你们还不过是中国的一个州呢!
–从内地刚到深圳两年,对香港腐朽文化嗤之以鼻,却又追着看天蚕变,神雕侠侣等武侠剧。第一次看武侠小说是在羊城晚报上的连载七剑下天山.
–我弟妹那时喜欢看一个儿童节目,他们被那个叫星仔的主持人逗得哈哈大笑。几年后星仔摇身一变成了星爷,周星星。
–学校也在大兴土木,旧教学楼拆了重建,我从废墟中捡到两枚光绪通宝。那一年我们班在一间临时腾出来的老教室里上课。教室里住了许多蝙蝠,大家每天早上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擦课桌上的蝙蝠屎。
–最怕上语文课,尤其是作文,简直是酷刑。唯一的例外是年轻的女语文老师有一天让语文课变成了音乐课,教我们唱歌“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轻轻嚼着夏天“。那年她刚开始跟她未来的劳工–另外一个老师谈恋爱。
–踢球时一哥们在一斜坡的草丛中捡球时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口立一小石碑,上书一九六几年在此洞中捉到一台湾特务。
–周末有空就和弟弟到附近的小学苦练射门。踢的是一个橡胶足球。
–那年最快乐的一次出游是学校组织去参观虎门硝烟遗址。我们参观了关天培的虎门炮台。清军重金购买的一座德国造的大炮第一颗炮弹就永远卡在炮膛里,令我对帝国主义更加义愤填堙。我们还坐着海军登陆艇在伶仃洋里巡行,在舰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海鸥。回去的大巴上我们全班一路高唱着“海鸥海鸥我们的朋友”回家。
–那一年我身高一米四几,全班男女同学几乎都比我高一头,在班上绰号BABY。 同一年我的妻子在云南上中学,她身高一米六三,是班花,对于比她矮的小不点瞧都不瞧一眼。可是以后的几年里我和深圳一样每天都在长高,比我高一头的他们却有许多人从此停滞不前了。我妻子现在比她二十年前高两公分。
–那时夏天的傍晚我经常在琴螺岭我家的阳台上,手持晾衣竿练一套从电视里学来的霸王枪法,然后极目远眺。西边能看到一个酱料厂和本地人一排排的花园小楼,东边的小山包是黄贝岭,在远处高高的是梧桐山。南边朦朦胧胧的是罗湖小区的石屎森林,还能看见香港新界的群山和山中偶尔窜出头的高楼。我想象着自己练成绝世武功,从三楼一跃而下飘入楼下翠园街旁边的乱坟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