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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岁月》天使与魔鬼：三哥（四）

月白风清
[博客]
[个人文集]

头衔: 海归上校
声望: 学员

加入时间: 2004/07/11
文章: 1333

海归分: 63852

标题: 《孤独岁月》天使与魔鬼：三哥（四） (2786 reads) 时间: 2004-10-17 周日, 12:15

作者：月白风清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孤独岁月》天使与魔鬼：三哥（四）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满江红

岳飞

三哥这人，做起事来全神贯注、不休不眠。其实当初，艺术并不是他的最爱，他更喜欢理工，从小就迷恋航模，数学倍儿棒，他的美梦是搞科技。可是高考时被他的哥们一鼓吹就迷失了方向，阴错阳差进了美术学院的大门，从此走上了艺术这条不归路。他曾经给我说：“艺术只是人类生活的装饰，对于生命、生存、生活的意义并不是特别重要。”。

尽管如此，他还是全身心地扑在艺术上面了，而且废寝忘食，折腾的比谁都欢实。三夜就有两夜不睡觉，补睡也只一小会儿。如果他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而他的助手是正常时间睡眠的，他们一起干活时，他看起来比他没有熬夜的助手还要精力充沛。

我叫他“玩命之徒”，也曾经努力地关心他的身体健康。可是，我对他“怜香惜玉”的一片苦心，全被他不屑一顾地付之东流了。他认为：人要是活着不干点有意思的事情，这人生就没有意义了，“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只要他感觉有兴趣的、正当的事，他一定会赴汤蹈火、拼尽全力。能够不顾一切，疯狂地工作是他最大的乐趣。

他有一次很自信地对我讲：“可惜人生苦短人终会死去！要不然我可以逐个地去研究人类所有的专业，我其实都很感兴趣的。我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最好的程度。”，我当时讥讽他：“要是人人都象你这样不要命的工作，那么谁都可以把事情做到最好的程度的。”，但我心里却在想：即使是象他这样干，能把事情做到最好的程度，许多人都不能，我也不能，但是他能。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的身体好的出奇。那么多年从来不休息（即使是过年，也是他在家里或者去工作室干活，我陪伴在他旁边说话），这样长期地旋风式地脑力和体力的辛勤劳累，他从来不觉得辛苦、疲乏、厌倦，而且从来不生病。哦，对了！我记得他生过一次病，那次生病是被巨大的精神痛苦所击倒的。

我实在不愿意说别人如何不好，可是，这又是无法回避的千真万确的事实。如果我不如实的讲出来，那么，我给三哥画的素描，就只有形似，而没有神似了。因为，这是三哥他的人品最重要的一面。我对于他，始终没有“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所以我能够比较客观地去看待他、叙述他。

在我的圈子和他的圈子里，我都没有看到过比他更不礼貌的人了。常常地在家中，他正在安静温和地坐在沙发上同我讲着话，一个他的同事电话找他，他接电话。说不上几句就会突然凶巴巴地骂人，有时还会愤怒地大吼大叫，“啪”地摔了电话，他语调陡然地又转换到温情脉脉的频道，接着跟我说话。我就说他：“人家也是艺术圈子里的一个人物，你何必出口伤人！”，他哪里听得进去。他说话处处得罪人，但是在同行中，他的人品和气魄，他的才气和功力，确实让别人心服。

他为人厚道质朴，在名和利方面都很愿意舍己为人，这是三哥的天性。“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他活着就是一个自自然然的喜欢奉献的人，同行们非常欣赏他的“雷锋精神”的特点，虽然他说话总是伤人感情。但是跟他合作多么愉快啊，碰上如此义气的他，人家事半功倍、名利双收还省心省力，至于他脾气暴躁爱骂人，那叫个人风格！这是一个金钱社会，现实社会就得现实。没错！人家的思路确实没错！

但是在这个追名逐利的现代生活中，纯朴浑厚、真诚善良的三哥是一个多么不合时宜的人啊！他的作品到处都有，中国各地、世界各地，就连我现在居住的这个美国西海岸的城市，也有他一件大型的名为《舞》的抽象作品。他认为“艺术靠作品说话”。在他所有的作品里，没有一件是让他自己感到满意的。三哥从来不张扬，躲着媒体，他远离各种宣传。

别的人得了一次奖，会把它宣传得家喻户晓，尽最大努力去扩大知名度，用尽其效益。淡泊名利的三哥，得过大大小小无数次的奖，只有他那个艺术圈子里面的同行，知道他“艺术感觉独占鳌头，表现技法完美”，是国内圈子里大师级的灵魂人物。但是那个艺术圈行业以外的人们，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没听说过，三哥从来谢绝和媒体接触。时间一长，他的那些奖杯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他本来就是特别丢三落四的人，他不在意。我看他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我也不是一个“贤内助”，我自己的工作也是够忙的。再说他那么一意孤行大大咧咧的行事方法，我要是认真去管他的“闲事”，他还会烦我。

甚至他过去创作的不少作品都莫名其妙地丢失了，我记得失去的一些如《男子汉》、《红军的草鞋》、《旋律》、《失之交臂》、《漓江春风》……。一次某知名人士新开张了一家咖啡馆，朋友拉他一块儿去玩，他回家后在那里嘀咕：“怎么我早期那件《葡萄熟了》在他咖啡店里当了镇店之宝，他是什么时候偷去‘收藏’起来的？”。我笑笑，丢的作品多了去了，遇到三哥这种人，不拿白不拿。

三哥另一件作品《天葬》，居然被欣赏曰：“令人惊叹！” 的圈子里的朋友偷去当样品接活，还喧宾夺主地打败了所有的竞争者，窃者凭着《天葬》抢接到了一个大活儿，“君不见沙场争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好玩的是：后来那个“艺术家”干不下来又来找三哥，他先生居然不计前嫌，一口答应下来就帮助那偷他作品的人干活去了，是白干，而且干的如痴如醉……。嗨嗨！痛快！助人为乐。

当今社会，你见过比三哥还要傻的傻瓜吗？

反正，他是我见过的最缺心眼儿的人。“孤山孤绝谁肯庐？道人有道山不孤。”，他兴致勃勃。

我还不能说他什么，否则，他会把他那一对大眼睛瞪得象牛眼：“我他妈堂堂大男人，还用得着你来指点？！”。他过去美院的一个很爱才的老师来我们家里玩，人这样跟我说：“可惜了他的禀赋聪颖和专业上的雄厚实力，他自己到今天还没有一个人生规划，没有一个将来的明确目标。成天的到处帮别人出力还四处树敌，狗揽三堆屎，忙忙碌碌为他人作嫁衣裳。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真的可惜了！”。看着他昔日恩师满脸失望的样子，我又能说什么。

为人处世，三哥不戴任何面具，凭着他博大的爱心，对待所有的人都是掏心掏肺的。他的人格魅力让同行艺术圈里人人钦佩，“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他的无私无畏，大气磅礴，能逢凶化吉，化敌为友。

他是一个单纯的“玩”心很重的人，只在乎享受工作本身所带给他的快乐，追求做事情的过程中全部的乐趣。“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促为人革。”，他干活时会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去，乐在其中，乐此不疲。就象那个蹲在海边沙滩上用沙子堆建城堡的孩子，玩儿的那么欢实。在今天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无论对待人还是对待事，三哥的高尚和超脱、象宗教般的虔诚、彻底无私的奉献，使他显得象那个在跟风车作战的唐吉柯德一样荒唐可笑。

现在的一个全国知名的艺术家，其成名作，其实是三哥的主要构思和具体动手的。当时三哥手下没有几个人，他先生想的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为了把他的兵扶上马，这件作品署名为他的兵。一炮打响中了奖，他这个兵成名后，广告打的紧锣密鼓，难题是：这兵很注重自己名正言顺的光辉形象。于是筹划欲盖弥彰，聚众闹事、检举揭发，上告上级部门三哥“有严重的经济问题”，扬言要把三哥弄进监狱……。天晓得！这帮人心里也晓得！虽然三哥是头，艺术上技术上打主力，但是这个艺术集团所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排排坐、吃果果”，一人一份。这本身就是对一心为公的三哥很大的不公平（当然是三哥自愿的，为了集团的发展壮大）。现在欺世盗名的人却刻意栽赃陷害，意欲把他置于死地。

雷锋叔叔舍己为人，做了大大的好事，结果是还要被受惠人送进监狱。江湖险恶啊！

当然，这一切都只能怪三哥自己！他是如此地肯帮忙而不在乎去保护自己的名气和利益。和他合作的时候，你若是不去利用他这个弱点，似乎都有点对不住自己。干吗不拿？不拿白不拿！

一身正气的三哥不畏强势，不怕邪恶，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亲如兄弟的朋友，为什么会野蛮地恩将仇报。不过，无中生有的罪名，还是很难成立的。学究气、孩子气的三哥被归还了清白（不过多年后的今天，三哥和这位昔日恩将仇报的哥们，又成了亲密的同志加兄弟，“走过的路早已经忘记”，天真心善的三哥，不会去恨人。“善良的人们有福了”，这是三哥的幸福时光，遇到这样的主）。

从来不生病的三哥，让这场以怨报德的背叛行为，郁闷得卧病在床两三天，“向此成追感，新愁易积，故人难聚。”。他脸色惨白，不吃不喝，闭着眼睛不说话，把我给吓坏了！自从我们相识以来，身强力壮的他从来没有这样憔悴过。他拒绝去医院，我一直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开，只能想尽办法喂他一点水果。陪伴三哥的岁月里，我得承受我本来承受不了的惊涛骇浪，在危险和强烈刺激的过程中，时时刻刻惊恐不安。

一向大度的三哥笑对苍茫、宠辱不惊。他万分痛苦的是：同行朋友之间的兄弟情分，在利益驱使之下的不堪一击。

他极重感情！

作者：月白风清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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