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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大学物语(一)(重贴)

本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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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衔: 海归中尉

加入时间: 2004/03/02
文章: 50

海归分: 4380

标题: 东京大学物语(一)(重贴) (1806 reads) 时间: 2005-1-05 周三, 18:46

作者：本乡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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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先祝各位2005年好。一切顺利。留交会时匆匆从深圳赶回，本以为能凑个热闹，没想不但热闹没看成，却连着看老狼看了两天。正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又被打头风。喝凉水都塞牙的时候总是有的，叹气。。。

又看吴越同志贴小说贴的起劲，蓦然想起，是不是也写连载的东西，不然，老狼连文集都不肯给搞一个。另外，好坏没关系，重在参与(安慰自己)，我这闲的时候一写，各位假设也有闲暇的时候一看，权博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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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人生激烈有几许但有壮志请博之

“汉土西看白日昏，伤心胡虏据中原。
衣冠虽有先朝制，东海幡然认故园。
廿年家国今何在？又报东胡设伪官。
起看汉家天子气，横刀大海夜漫漫。”

时至1999年末，日本东京后乐园。

节当初春，樱花含苞，暖风阵阵。一个看似二十刚过的女孩站在后乐园登飞阁前，轻声诵咏着照壁上的石刻。她所念的诗乃是明末遗臣朱舜水所作的“避地日本感赋” 。朱舜水乃余姚人，和黄宗羲、王船山、顾炎武、颜元一起，被称作明末清初五大学者。年少时矢志抗清，事败后亡命日本。礼遇于日本水户候德川光国。明室衣冠，始终如一，不为清庭高官厚禄所动。当年中华大地怕只此一人。

那女孩读罢此诗，低着头，若有所思。又想起入园处朱舜水亲笔所书“后乐园” 三字。不由又想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的话来。便转身向身边一个年轻人道“常铭菅，听说后乐园是日本三大名园之一，据说与当年江南园林不分上下？”

这二人是同窗，同日东渡求学。男子姓常，名叫铭菅，女孩姓骆，单字一个冰字。

常铭菅听骆冰说罢，点了点头道：“后乐园倒确实是三大名园之一，朱舜水老夫子不但题写园名妙笔生花，而且擅长造园林。这后乐园确实可以说与江南园林不分上下。你看到那边的小路没有？” 常铭菅边说边指向不远处青碧澄明的湖水旁一段小径道“那是大偃川。酷似杭州苏堤，苏堤天下无双，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出精心模仿的痕迹。”

二人边说边走出登飞阁，过曲径回廊，迎面正是莲池，疏枝翠叶下，一对鸳鸯戏水。常铭菅见状，不禁心中一动，看看莲池中的鸳鸯，又看看身旁笑颜如花的骆冰轻声道“不羡神仙只羡鸳”。骆冰听罢，浅浅一笑，没做言语，却抬头看着不远处山林掩映的一角飞檐道：“没想朱老夫子当年所建园林，数百年后仍旧造福后人。让我们也能住后乐园旁的院子，每日怡然自乐。今天虽然是第一天入住，却是我到东京后心情最好的一天。”

常铭菅听罢，见骆冰王顾左右而言他，不禁有些无趣，便道：“朱舜水倒是擅长造园林，也是旷世巨儒，可也确实不识时务。抗清明士如顾炎武最后不也住在他的大清朝探花外甥的家里了？就连当年握着一把铁椎连刺魏忠贤九名余孽的黄宗羲不也让儿子出来参与大清朝的编修明史了吗？国仇家恨早已消逝于过隙白驹之中了。他又何必故做两行哀泪、一片丹心的文人之态呢？”

不待常铭菅说罢，骆冰转过头来，依旧是笑吟吟的样子，却道：“刚才在园中看到朱舜水老夫子一句话‘亡国之仇乃中国士大夫之自取。’ 顾炎武和黄宗羲不正是中国最有名的士大夫吗？”

常铭菅见骆冰不以为然，便不再言语，低下头与骆冰默然无语地向前走去。

时值傍晚时分，落日斜阳映在奇石飞瀑之上，金光闪耀，煞是动人，令人裹足不前。骆冰却好象视而不见道：“该吃晚饭了” 。

后乐园旁的饭厅里已经亮起灯火，在略有些陈旧的唐式雕龙天蓬下，许多胖瘦不一，高矮不同的人从各自的房间里走出，带着不同的表情来到饭厅。

原本沉寂的饭厅顿时热闹起来。熟悉的人们相互打着招呼，开着玩笑。除了有心事的几个人走到角落里继续沉浸在无边的烦恼中之外，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开始放松，按照场合的需要自然或不自然地变换着。

饭厅正前方，是当年的戏台，戏台前两根一抱粗的柱子中间，放着一台电视机，声音很大。坐在前排的的是一个看起来很自信的中年人，正歪着脸，咂着嘴，旁若无人地换着台。拇指很用力，很有节奏感地按着遥控器，仿佛他拿着的不是遥控器，而是把握着国家命脉，非常地有成就感。在饭桌周围，其他几个人表情木然地看着电视，似乎频道不断地被更换与他们看电视之间没有一点联系。于是饭厅里除了谈话声之外，回荡着总是只说一半的电视声音。

后边排队买饭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有的默不做声；有的东张西望地寻找着自己也不确定的人；还有的非常大声而且热情过度地跟打饭的大师傅打着招呼。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牛仔裙，短袖花格衬衫的女人，正在格格地笑着。站在她身后的则是一个穿着有些发皱西服的男人，正侧着头低声地在她的耳边不停地说着。

门口处，几个年轻人吵闹着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剃光头，脚下穿着拖鞋，正和另一个又高又瘦的人大声嚷着，另一个胖子，在他们身后探着头，扳着二人肩头解释着什么。身后两个带眼镜的人指着他们笑着。

在绝大多数人找到自己认为合适，或者是其他人认为合适的位置之后，就有了秩序。最初的简短、快节奏的问侯开始变成了冗长的话题。调电视的中年人仍然紧握着遥控器，却停止了换台，似乎他刚才是为了众人寻找有意思的节目，现在已经完成了任务一样，嘴里边嚼着饭，边得意洋洋地，居高临下地同周围的几个表情目然的人谈论起了谁都知道的国家大事。

“跟你们说，中国就是中国，你们说是不是？”他用手点着他面前的几个表情木然的听众，接着又非常自信地道“不是美国，也不是日本。”说罢，做了一个横扫一切的动作。

“是，是，是。老毕说得对”一个带眼镜的长脸中年人推了一下眼镜，一脸诚恳地点着头，“中国就是中国”。然后眼睛又看着桌面做沉思状，仿佛下定了决心，嘴里念叨着“中国就是中国”，又推了一下眼镜，看着老毕，好象缺氧般地张着嘴，等着老毕的下一番教导。
老毕听完这番话，越发得意起来，一手叉着腰，另一支手又指向众人，眼睛却看着远处不确定的地方，好象在说出国家机密一般道“日本也不是美国啊”。说着，又怕众人不服似地看着对面那几个人，见众人无甚反应，又用手点着刚才说话的长脸中年人质问道“老慕，你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名教授，你说难道美国是日本吗？”

老慕被质问得有些受宠若惊道“不，不，不。绝对不是”然后又看看老毕，觉得不说点什么就对不起老毕所说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八个字，便推了一下眼镜道：“毕局长说的实在是深奥得很，尽是精髓。这是与不是，不是与是之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看似简单，实则不然。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千锤百炼之后，毕局长是得不出这番结论的。中国是中国，日本不是美国。美国更不是日本，这实际是个哲学问题。佛陀说法，拈花一笑，这懂与不懂，全在一念之间，孔子着论语，洋洋万言，就是只讲了礼仪廉耻四个字。毕处长这一番话，当真是一句话提醒梦中人，堪称是当代警世钟，令人猛回头啊”。

老毕听罢，仰着头“哈哈哈哈” 地笑着。其实与其说是笑，莫若说是他说了几个个哈字。笑罢低下头看了看老慕和众人，待觉得老慕还在沉浸在自己的那番话里，不象讽刺，而众人又满脸疑惑，老慕便又抬起头，自信地“哈哈哈哈”又说了四个哈字。

笑声未了，老毕听见一个老中透嫩的声音在耳旁道“吆，毕局长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是不是又有什么指示啊？”正是那个穿牛仔裙，着短袖花格衬衫的女人。边说边又格格地笑了起来。老毕回过头，脸色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声音里也带着笑意道：“小朱，朱教授，坐坐坐。”然后又冲着周围的人，话语中也开始有了逻辑道“小朱总是风采照人，晃得人眼睛都花了，老吕，你说是不是？”老毕把头转向另一个黑脸堂，两只眼睛虽然看着小朱的脸，但余光却正盯着小朱颤巍巍的胸部的人。这也正是老毕的过人之处，老毕在江湖上日子久了，明白什么样的人喜欢谈论什么样的话题。也明白哪种人能把他要说的话表达得更淋漓尽致，而自己却能操纵着话题的方向。就好象开妓院的老鸨子，虽然一般是从不卖身的，但干的却是卖身的勾当。尽管老鸨子一无所能，但她却养很多女人，这些女人有的漂亮；有的风骚；有的淫荡；有的端庄；甚至有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老鸨子培养这样的人才绝不是为了无聊地攀庸附雅。她是最清醒的，她知道什么是最有用的，什么是最没用的。培养各种不同才能的妓女，只是为了她们在不同的人面前，不同的场合下能更好地为她卖身而已。

(待续)

作者：本乡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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