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论坛 :: 阅读主题 - 横舟：长篇小说《圣狱》（七）

论坛首页 | 排行榜 | 在线私聊 | 专题 | 版规 | 搜索 | RSS | 注册 | 活动日历


主题: 横舟：长篇小说《圣狱》（七）

海归论坛首页 -> 海归茶馆 -> 海天文学焦点讨论 | 精华区 | 嘉宾沙龙 | 白领丽人沙龙

分屏

表形显示

阅读上一个主题 :: 阅读下一个主题

作者

横舟：长篇小说《圣狱》（七）

www6959
[博客]

头衔: 海归中校
声望: 学员
性别: 性别:男

加入时间: 1970/01/01
文章: 225

海归分: 53898

标题: 横舟：长篇小说《圣狱》（七） (3118 reads) 时间: 2012-4-01 周日, 16:51

作者：www6959 在海天文学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第六章

真是到了秋天的时令季节，阳澄湖的大闸蟹已经上市。苏州城里的人们都在尝鲜儿，排着队购买大闸蟹，整个苏州城里的街道上，洋溢着大闸蟹的香味。既然有美味，所以酒也卖得快。什么花雕、加饭、女儿红都在大量销售。各个饭馆里也是把大闸蟹奉为首道菜，专门地向客人介绍。即使是市民家里，温上一壶黄酒，再摆上一盘大闸蟹，那也是一次全家高兴的美味享受。

曹虎在苏州最好的菜馆里请冬天吃饭，冬天见曹虎已经入辙，就如约而至。曹虎今天请冬天吃大闸蟹，刚上市的大闸蟹，新鲜味美，又温了一壶黄酒。几杯酒下肚后，就开门见山地和冬天摊牌，说你胡家不够意思，眼看着是个坑让我往里跳。冬天说如果要是不出事，和你说了你信吗？曹虎一想这话也是，要是那时候跟他说这地方不能干，他一定以为是对方别有用心。他赶紧把话题一转，要冬天入股参与古墓的开发。冬天说你好不容易地弄起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别人参股呢？曹虎说你明知故问，这事只有你家胡爷能摆得平，没有他，这发财的事情不就瞎了嘛。冬天见他已经入辙，就顺水推舟，说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得回去和我家爷商量一下。曹虎更急，还什么回去，现在就走吧。冬天见他这么急，就马上拉着他去半缘寺，来找胡七商量。曹虎见冬天有诚意，心里高兴，跟着冬天来到半缘寺，把来意跟胡七一说，胡七说你上回跟我说过，我不是给你出主意了吗？曹虎说那您说怎么办呢？死好几个人啦。胡七不言语，曹虎看着冬天，冬天又劝说胡七给曹虎出个主意，要不怎么收场呀？胡七只是在神像前打坐。看也不看他俩的脸，过了好一阵，见曹虎有些坐不住了，才说了四个字：散财消灾。曹虎问怎么个散法，胡七说当年我这屠宰场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是用的聚财法，那是因为我这里聚集的都是穷鬼。而你那里现在聚集的全是富鬼，所以，你要散财。冬天问：何为聚财，何为散财呢？胡七说：我是用盖一座庙的方式，聚拢大家的香火，然后又请来神佛，才算把邪气给压下来。你那个地方不好办，为什么，那是你惊动了富贵之鬼，他们势力大，能量大，那是要有后劲的。所以，你要赶快想办法，别把灾难引到自己家里去。曹虎一听，赶快说：是呀，我之前那个水根不就家破了嘛，他人要不是躲到你老的庙里去，可能命早就没了，您的意思我明白，谢谢。说完，他起身告辞，说回去想一想。

几天以后，曹虎又请冬天在苏州城里最好的茶馆喝茶，冬天见到曹虎的时候，曹虎简直换一个人，眼圈都陷进去了。曹虎直接问冬天怎么个散财法？冬天说我看你也是真的没办法，我就给你说说。我倒是有个主意，与其散财，不如散灾。曹虎说怎么个散灾？冬天说我们是商人，我们得从商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与其一个人倒霉，不如大家都倒霉，曹虎眼睛一亮：说下去。冬天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曹虎眼睛转着，琢磨着冬天话里的含意。大伙都进来，看来这冬天也怕，这也能说明他没有私心。他赶紧追着冬天的话头说：要是能这样，我曹虎感激你一辈子。于是，冬天就深入地说了自己的想法，曹虎认为非常可行。就由冬天着手安排这事情去。曹虎等冬天走后，就高兴地跳起来。散财，你们散去吧，只要资金一到位，我就撤了，剩下个雷，你冬天带着人去顶吧。他打着自己的算盘，心里设计着自己的计划。

冬天回来，把和曹虎的谈话经过一五一十地对庄静斋和李平儒讲了，并讲了曹虎眼睛里的喜悦之光，大家都觉得是在按计划进行中。于是，由庄静斋出面联系苏州的各个商户。大家一听是赚钱的事情，而且是冬天和庄静斋牵头，这都是平时想挨都挨不上的事情，所以都踊跃参与。没有几天，就收上来一大笔参股资金。冬天，带着庄静斋来到曹虎的商号里。大家商量了一个曹虎整体出让那个坟地的方案，只要曹虎一签好字，庄静斋交给曹虎应得的银票。他们和曹虎谈好，曹虎当场签字，庄静斋马上把银票兑现给他，曹虎的眼睛流露着垂涎的目光，赶快把银票抢到手。庄静斋伸手把他拦住，想让曹虎再拿点钱入股的时候，曹虎却翻了脸，说什么也不入股。于是，庄静斋又让曹虎写下永远放弃参与股权的文书，曹虎写好后签上字。之后，庄静斋拿着文书和契约以及所有地契和官府批文走了。冬天说曹虎太小气，曹虎说这个雷好容易摆脱掉了，干什么还往里钻呀？冬天说要知道你不入股，我也就不给他那几千两银子了。曹虎喜悦地说：你们干吧，这回是我看着，反正你们大家都拴在一起了，我可没那天天玩人命的本事，哈哈哈哈……

冬天见他心数不正，懒得再和这种人说话，就起身和他告别。冬天以庙里给工地做法事的名义，又收取了一笔股东们的银子，由胡七主持法事活动。其实，他们在屠宰场那里就已经从路易斯口中知道这是地底下的地气在作怪。他们采取了同样的办法，对墓地的出气口进行处理。为了造势，他找人雕了一座石碑，让人写了一个碑文刻上，镇在那里。然后举行了一个法事活动，说要请来神佛镇压。接着就宣布没事了，当然，还要把说词归功于胡七的法事活动。

很快，工程就开工了，接着就出土了一大批古董，对此冬天和庄静斋很高兴。广大股东们每人都先期拿回自己的利益，大家皆大欢喜，一时冬天和庄静斋在大家心中地位大增。冬天又趁热打铁，紧跟其后，他和庄静斋在苏州城里，召开所有股东大会，当场分红。大家不但拿回本金，还有一大笔利润被转成股份，就连在庙里修行的水根也有一份。冬天和庄静斋有意识问大家这笔股份资金怎么办？就在大家商量不出什么结果的时候，庄静斋突然提出成立苏州商会的主意，并给大家讲了商会给大家谋取的权利和利益保障。冬天也说，商会好，他在大西洋国就听说过，是保护商人利益的协会。大家一听，当即一哄而起就同意了。即刻，冬天趁热打铁，当场选出由冬天提名的庄静斋为苏州商会会长，冬天是副会长。庄静斋对此很感意外，因为会长这个职位是要接受朝廷的顶戴的，自己等于无意中弄个官身。他很激动，认为冬天很讲义气。要知道在那时候商人的地位非常低下，想混个官身那是几辈子都别想的事情。冬天还把自己大夏商号的那所房子拿出来，作为商会会址。众人情绪一下就涌到高潮，大家纷纷表决心和庄静斋、冬天他们走到底。

回来后，冬天和李平儒兴奋之余，又进行深入地探讨。觉得这个商会搞得好，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运作一些银两，做一些事情，不再用藏藏躲躲的。但是，二人还是认为，半缘寺里面的事情决不能让外人知道。二人又来到半缘寺，把事情经过详细地向胡七做了讲述，胡七听后觉得很好。但胡七说了一个让他二人心惊的事情，就是万一宫里要是知道这批宝物的去向，那可是个事呀。冬天和李平儒都觉得是呀，怎么光顾得高兴，把这事情给忘了呢？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呀。于是，三人经过反复磋商，觉得还是能转移的转移，不能转移的交出一部分为好。冬天和李平儒二人马上来到工地，他们在仓库里看到刚出土的一大批古董珍品，这怎么能交出去呢？他们又询问工程的进展情况，然后，让一部分工人赶快将一些珍贵的古董装箱，一些价值不高的都堆放在工地上。他又要李平儒从扬州和镇江的古董商店里买了一些假的物件，埋在泥土里。而且，撤消以前对一些地下出气孔的处理。在工地上，摆满真假古董物件。

当苏州城商会成立的消息传到曹虎耳朵里的时候，他大呼失策。他万万没想到冬天会利用墓地这事情，做出这么大动静的故事来。心里在患得患失的不是滋味，要知道这苏州商会会长的职位，不是这几个钱能买来的。而且，这事情要是传到宫里，叔叔会怎么看，自己在苏州经商，连个商会的边都没沾着，这怎么行？再说，这苏州的商会会长，那是要惊动皇上的，这可怎么了得。他要赶紧约冬天见面，冬天让人捎话说最近太忙，让他到工地上来和冬天见面。曹虎这几天心里打鼓，也正想到工地上看看去呢。

工地上摆满了出土的古董，曹虎看得眼花缭乱，心里懊悔不已。但他看到一个一个的工人倒下，被人抬走后，又觉得庆幸。冬天见到曹虎来了，就说你不找我，我也正想找你呢，你能不能给我派一个能干的人来，给我造册登记这些物件。曹虎有些不解，冬天说，你看我这里全是股东，找个外人登记，显得公平呀？曹虎一听也是，正好要了解一下他们的数量呢？于是，就给安排一个人过来。当几天后，曹虎拿到那个登记的账册的时候，他心里大惊，原来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这个数字要是被朝廷知道，不要说挖掘的这些人都活不了，就是自己也难逃干系。为此，他不得不把冬天找来。冬天来了后，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冬天一讲。冬天假装说曹虎你是不是反悔呀，又说没法向苏州的商人交代。曹虎耐心地把道理讲一遍，冬天假意问他怎么办？曹虎说只能都缴获充公。冬天说没法向大家交代，曹虎说所有股东，都是死罪。就连自己也是难逃死罪，我叔叔也救不了我们。冬天知道事情的后果，就问曹虎具体的应该怎么办？曹虎说让大家都把物件交上来。冬天说不可能，大家肯定不同意，曹虎说那就只有动用刀兵了。冬天说，那好，这样，你先带着人把东西都查封，运进府衙里去，我再去和商会的人解释。曹虎见冬天这么配合，就爽快地答应了。

一夜之间，官府突然把所有出土的古董都运进苏州知府衙门。一大早，苏州知府的门前就聚集了一大群请愿的商人，他们的喊声震天。股东们知道官府把他们的财宝没收后，都急了眼。苏州知府和曹虎、冬天、庄静斋在紧密地磋商，最终结果是由苏州知府负责把各个股东入股时的股份契约，退还给各个股东。苏州知府看着满库房的珍玩，从心里乐出来。一再地表示要为曹虎和冬天在皇上那里请功。于是，冬天和庄静斋在会馆召开股东大会，冬天和庄静斋再三表示，要保护大家的利益，由他们去和官府协商，最大限度地保护会员的切身利益。下午，他们回来后，要大家都到知府衙门去退银子。广大会员一听，都欣喜若狂，觉得商会就是好。等会员们都走后，冬天对庄静斋说我们的工作很好做，因为，大家的入股银子早就拿回来了，现在拿得是双份。我们应该趁热打铁，把大伙的信心加固一下。庄静斋非常赞同，于是决定分头行动，联络商户，借机会扩大商会。由于，各位商人又都是心里有数，所以，他们对冬天和庄静斋感激还感激不过来呢。这是一桩除去曹虎以外，所有当事人都高兴的事情。当然，还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陈六。

胡七在庙的后堂里供奉的那个神像，只有他自己能见。他每天早祈祷，晚烧香，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是在勤免于佛事呢。可是，谁能知道，他前堂供奉着菩萨，后堂却在烧自己的香，拜自己的神呢。但是有一点，胡七不管是对前堂的佛还是对后堂的神，都是勤理不怠的。对于后堂这个神像，胡七看得很紧着呢。当然，有几个人出于好奇心，总想看看他到底供的什么神，像冬天就是一个，可是，没有一个如愿的。就连打扫房间卫生的和尚，也只是在门外看看盖着的红布而已，从没有人进去接触过。因为胡七总上锁，他只要一出去，就把后堂锁起来。至于这尊神像的来历，那就更不为人知道了。这是胡七的家传宝贝，据说已经供奉了十几代。更为要紧的是这后堂有一个后门，直通后院。那后院就是李平儒居住的地方，能到那里来的人是有数的几个，对于外人来讲那是一个特殊的禁地。这一切，引起了新来的和尚水根的好奇，他要看看到底胡七供奉的是什么神，他总是想了解一下胡七为什么有那么大的神力。水根进庙以后，改名为法净，负责寺庙的膳食。所以，每每给胡七送饭的时候，他总是想进去看看，又都被胡七挡在门外。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就越是充满好奇。胡七的房间已经成为他心里神圣的境地，在他的内心充满神秘色彩。

还有一个让法净好奇的就是周捕快这个人，他像影子一样地跟着胡七。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庙门口，然后就是喝酒、睡觉。只要他一看见胡七，就会像影子一样跟着他。这让胡七很烦，有时候他要让法净为他解围。每到这时候，法净就要把周捕快拦在门房里，周捕快要发一阵脾气，最后给他一壶酒才能结束。一来二去的，他就和周捕快混熟了，他发现周捕快头脑一阵糊涂一阵清醒，但不管是糊涂还是清醒的时候，他都是对以前的事情失去记忆。有时候，晚上，胡七回来，会和周捕快喝酒，二人每每喝得很晚，有时还能听见二人尖细的像狼一样的哭嚎声。还有的时候，胡七会在后堂的神像前静坐，一坐就是一晚上。谁也不知道他是在祈祷什么，或是在许什么愿。而周捕快会像卫士一样地为胡七站岗，并时刻不离地守护在他的身边。什么人能做到这一步，只有神才能让别人对他这样。

在水根家里挖掘出的古董当中，一本图册引起了胡七的注意。水根是个文盲，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可是胡七一看到那本图册，就知道它不是一般的玩意，那一定是宫里太监收藏的东西。为什么呢？胡七看见那是一本太监回春的练功图和详细的练功秘法，他心里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高兴得如获至宝般，决心试一试。因为他毕竟是有与常人不一样的事情，试一试总不是坏事。

自从有了这本图册后，胡七更是每天晚上整夜地研习它，捧着它不撒手。给外界的形象是胡七在庙里闭关念经，进行佛事活动。最近，自从胡七研究那本秘笈，他的精神状态格外地好，他的心情也不像前一段时间那么灰暗了。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的前景，他要在这寺庙里做出一个奇迹来，给兰芝看看，甚至给天下人看看。他要恢复自己的男儿之身，给世人做一个奇迹出来。

按照这图册上面的要求，要有一大批动物的生殖器做药引，这让他很为难。因为，他已经是出家人，怎么才能弄到这些动物的生殖器呢？他挖空心思，最后，把注意力投放在水根家的那个挖掘现场上面。他要在那里做文章，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总得有个人来执行呀？开始，他把目光投在水根身上，水根被曹虎撵走后，他又把目光放在曹虎的身上，他要利用这个倒霉的家伙。可是冬天他们一介入，就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使得曹虎轻易地脱钩，而且还引来了那么多人参与进来，这让他暂时无从下手。

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曹虎突然找上门来。原因是曹虎突然接到京城的信，说他叔叔曹化淳突然病重，卧床不起。曹虎马上想起胡七的话，感觉到是自己惹的祸，已经祸及家人。于是，他赶快来到半缘寺，找胡七大法师给他破解。胡七一听，觉得整治他的机会来了，又一想这不是送上门的好事嘛，干什么不用他的力量，成自己的好事情呢？于是，他经过仔细地琢磨，给曹虎出了一个做七七四十九天还阳大法法事的活动方案。原因就是曹化淳是个阴人，要给他回阳。曹虎一听，在理，就答应了。地点就设在曹虎在苏州的宅院里，并在那里起一座祭台，在台上建一个丹炉。法事活动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后，胡七又找来曹虎，要他去准备七七四十九只新鲜的山羊鞭，四十九只牛鞭，四十九只马鞭，四十九只小公鸡……作为象征性的阳具药引。曹虎哪里敢怠慢，再说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又是小事一桩，就又照实准备了。胡七要曹虎严密封锁消息，不许对外人透露半点风声。做法事那天，胡七把自己关在一间房子里，说是四十九天不许出门，要曹虎在门外把守，不许任何人进来，如果被生人冲了，不但前功尽弃，自己还有性命之忧。曹虎哪敢怠慢，尽心尽力地为胡七看守着。这其间，冬天因为一些事情，来找胡七几次，都被曹虎挡驾。不久，京城又传来信息，说曹化淳病危，要曹虎赶快回京。曹虎急得团团转，既不敢不回，又不敢动身。怎么说呢，人家胡七已经说了，这回是拼命一搏，就是治不好，也和曹化淳一同去了。可是，这万一要是追不回命来，叔叔在京城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可怎么交代呀？就这样，他又熬几天，正在他想是不是动身的时候，京城又传来消息，说叔叔的病情稳固，已见好转。他一听，心中大喜，他觉得肯定是胡七的做功见效了。让人马上给庙里送去一笔银子，说是他给胡七增补的香火钱。

胡七在曹虎的家里折腾了四十九天，完全是按照秘笈上的要求操作的。几乎耗尽了身体的精力，当他身心疲惫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曹虎一见，吓了一大跳，胡七的人已经瘦得走形变样，真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不管他和冬天矛盾再深，可胡七是为救他叔叔的命弄成这样的，他觉得和冬天不好交代。于是，赶紧用马车把胡七送回寺庙，然后，又捐赠白银四千两。还发誓说，要为半缘寺的神像塑造金身。冬天听说胡七从曹虎那里回来了，就赶快来到寺庙看望。一见胡七那模样，当即就怒火冲天，要找曹虎算账去，却被胡七拉住了手。胡七说这不关曹虎的事情，等有时间再慢慢跟他谈。正说着，兰芝送来滋补的汤，冬天见母亲进来就自动躲出去。兰芝听说胡七给曹化淳做法事，伤了身体，就赶快做了汤送来给他补身体。兰芝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喂胡七喝汤。她看着胡七那疲惫不堪的脸，心里一阵发酸。眼泪一个劲儿地掉。胡七紧说没事的，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流泪。可是，这时候，她突然发现，胡七的嘴巴上，隐隐约约的有一些绒毛长出来，她惊叫一声，把胡七吓一跳。这怎么可能呢？胡七的伤口，是她兰芝亲自给处理的。胡七问她怎么了，兰芝说出自己看到的惊奇，胡七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忙说是吗？他赶紧起身到镜子面前观看，果然看到自己的嘴巴周围有动静了。于是，他就把这七七四十九天前后的事情如实地向兰芝讲了，又拿出来那本书给她看。兰芝听得都直了眼睛，拉开胡七的衣服就查看他的下身，胡七的下身已经有些微微地凸起。兰芝高兴地抱住胡七，胡七赶快推开她，说千万别让人知道自己的事情，这可是天大的秘密。于是，胡七按照那本图册上面讲的给兰芝仔细解释，兰芝惊奇地看后，高兴地说这可是传世之宝，要他保护好。胡七说这还得交由你保管，于是，兰芝把它藏在自己的怀里，准备将来传给后人。

胡七带着兰芝在寺庙里转了一圈，回到后堂的神像前时，兰芝说要看看神像的模样，胡七不愿意。兰芝说我跟你十几年夫妻，你都没让我看，今天我一定要看。胡七没办法，只好关上门，让兰芝观看。兰芝得到胡七容许，上前拉下了神像上盖着的绸布。兰芝看见后，惊讶万分。这是一块天然的鸡血石，形状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交叉地抱在一起。他们的身上好像淌着鲜红的血，又好像是被欲火焚烧着。那通红通红的颜色，让人看后，情感激动。那鸡血石的花纹，给人们展示着沐浴爱河中人们的兴奋与激情。造型极为性感，就是兰芝这个年纪的人看后，都要心动神摇。兰芝感到一阵羞涩，赶快又把那块绸布蒙在神像上面，转移视线地问起这神像的来历。胡七说是祖宗传下来的，具体的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只是在他出红差的时候，对神像祷告后，心里就安宁。所以，他家十几代一直供奉着它。兰芝上前，朝神像拜三拜，胡七要阻拦，又没有深阻拦她。兰芝拜完后说：怕什么，反正我已经是你家的媳妇，再说了，你是个奇人，你给了我别人所给不到的东西。接着，胡七和她都落座到椅子上，胡七叫进来法净给兰芝上茶。兰芝说起莲儿和荷儿走后，自己的孤单和寂寞，每天晚上一个人出来，在门外面数地火，一个火苗一个火苗地数，说得眼泪直流。胡七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眼神呆呆地听着。

冬天来找曹虎的时候，曹虎已经动身去了京城。他是想问一问曹虎为什么把胡七给弄成这样子，曹虎走了，他没见着。冬天来到庄静斋家，想和他商量一下商会的事情。他来到庄宅的门口后，又有些后悔，因为他想起紫含。他觉得很对不起紫含，是自己不好伤了她的自尊，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在他的心里，紫含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儿，是那种能给人当媳妇的女孩儿，他很喜欢她。可是，他是有抱负的人，怎么能留恋于儿女私情当中。庄静斋是他的合作伙伴，是不能伤害的对象。所以，他和庄静斋的相处是非常谨慎的，不能让对方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踌躇一阵后，他还是迈进了庄家的大门槛。

庄静斋出门办事还没有回来，冬天本想回去，可就在这时候，紫含出现在他的眼前，二人见面，都感觉很突然。冬天毕竟是男人，所以，赶快主动上前去打招呼。紫含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羞涩还是动怒。冬天上前说了几句问候的话，紫含始终不言语地把脸转到一旁，可她也不走开。冬天知道她是在生他的气，就顺口开句玩笑把尴尬给岔开。二人边说着话，边来到后花园。冬天给她讲这些日子里的一些事情，包括出国的见闻。并且还和她讲了莲儿和荷儿出国的事情，这才勾起紫含的话由。冬天见她感兴趣，就接着说下去，还说等有机会让她跟她爸爸一起也出国玩一玩。把紫含说得心花绽放的。紫含不时地拿眼睛打量着冬天，可是想起来他要娶公主为妻的时候，就又沉默了。冬天见她突然沉默不语，就试着问她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紫含沉默一阵后，低声地问他是不是和公主订婚了？冬天庄重地说，那是不可能的。紫含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把官都辞了，怎么高攀得上呢？难道公主能嫁给一个不入籍的商人？紫含一听，是呀，这是怎么说的呢，早就听说冬天辞去宫里的官，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想到这里，她的心里豁然一亮。这时候，佣人过来报告说老爷回来了。冬天听说庄静斋回来了，赶快起身和紫含道别，来到前厅。其实，庄静斋早就回来了，他听说冬天来找他，知道是有重要事情，可听说和小姐在花园聊天儿时，他没有让下人去打扰他们。

庄静斋今天在外面跑一天，可以说激情满怀，正想找冬天说说呢。见冬天进来，就赶快拉着他的手，说起来。冬天见他情绪激动，就知道准有好消息。原来，前期入会的会员得到实惠后，商会的声势大起，全苏州城的商户都动起来，大家都要加入商会。本来，这商人在社会上，是地位最低的人群。这商会一成立，官府这么重视，大家的身价都在往上升，很多人都看到了商会广阔的前景。就拿庄静斋来说吧，要是平时，见苏州知府，那是得拿礼单还要等着人家传的事情，现在，苏州知府在大厅和自己商议行政大事，那是他做梦也没有想过的。一阵兴奋过后，冬天开始和庄静斋谈正题，那就是商会的内部建制问题。庄静斋问冬天怎么办？冬天说要在会长的下面设理事会，理事会下设几个部，如：财务部、行政部、商务部、法务部、礼仪部、工务部、保卫部、后勤部等十几个部门。庄静斋一听，完全赞同。是呀，这么多人，这么多的事情，我得带兵呀？还是冬天想得周到，他越发地相信冬天。突然想起刚才冬天和小姐谈话的事情，莫非这桩婚姻还能成？嗯，等晚上没人时仔细地问一问小姐，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近，胡七又发现一件怪事，来烧香的人中，好多都是以前丢小孩儿的家人。他们神情凄凄惨惨地祈祷着，这让胡七好几天睡不着觉。他每天晚上为这些人祷告烧香，为他们祈求平安，为他们超度灾祸。眼见得没几天的工夫，人就瘦下来了。这些烧香的人每来一次，都是在胡七的心上一个撞击。还有就是门口的周捕快，一见到那些人就自动地流泪。可是，这丝毫不能招来那些人对他的同情，反而招来一片骂声。这天，丢失小孩儿的香客，正在嘲骂周捕快，被兰芝看见，同时兰芝也看到了胡七脸上复杂的表情。来到后堂，兰芝对胡七说应该给那些人一个公平的交代，兰芝的话语非常强硬，胡七答应了。胡七用募捐来的金子让人在外地打造了一批金娃娃。然后，将这些金娃娃趁着黑夜布施给那些曾丢过小孩儿的人。一时间，在那些丢小孩儿的人家门口，突然地都出现了金娃娃，大家都说是上天的感应，是他们到半缘寺烧香的结果。半缘寺的香火真灵，又传遍了周围的城镇乡村。兰芝知道这些事情后，利用晚上做功课的时候，进行祈祷，她的心里这时候才感到略微地安静一些。那些丢小孩子的家人，又都来寺院还愿，胡七专门给他们做了一场法事，用以超度亡灵。大家心满意足地回去了，这天晚上，胡七睡得格外香。他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和所有丢孩子的女人都睡了一觉，而后，那些女人都怀孕了，并且每人都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一个个大胖小子走进寺院，站满了寺院，站满了他的堂屋，满寺院里都是大胖小子的肉身、胳膊、大腿和一张张笑脸。他被挤压在这些大胖小子的肢体当中，他开始是高兴的，后来有些窘迫，着急，再后来他开始恐慌，害怕起来。他被大胖小子的肢体压在下面，他被大胖小子的声音淹没……他浑身是汗的急醒了。法净进来，赶紧给他倒水喝，并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不好？胡七朝他摇了摇手，让他出去。等法净出去后，他起身来到神像前，静静地坐下来。

这几天心里最烦的人，那是非陈六莫属。虽然曹虎给他一笔钱，可是，接着就被冬天给炒了鱿鱼。因为，大夏商号被商会给占了，说是商号暂停营业。凡是入股经营的人，都拿到了比他拿曹虎给他的奖励银子多好几倍的好处。他这算什么呀？钱没拿多少，人还给得罪了，就是曹虎也不再知他的情，直拿白眼翻他。没几天，这商会就闹起来，而且，一时的冬天和庄静斋他们都在商户心目中成为英雄。这苏州城里商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气得他在家里喝闷酒。他毕竟是聪明人，睡几天觉后，他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一想，慢慢地琢磨过来，我这是入了冬天这小子的圈套，让他给耍了。想到这里，他的脑后生凉，要是这样下去，我还在苏州城里混不混？冬天这小子心也太狠了。他毕竟是有条理的人，思来想去，还是得先低一下头，过了这个坎再说。晚上，他把心里的想法和慧娘说了，他要慧娘去一趟兰芝那里，让兰芝出面找冬天说说情。

第二天，他来到半缘寺，来找胡七。谁知道，一见面，胡七就说我就知道你该来找我了，我说嘛，你是个聪明人。这些年来，二人虽然心里的疙瘩一直没解开，可是，细想起来又总是谁也离不开谁地一直在合作。既然陈六找上门来，胡七就只能是热情招待。胡七说自己僧袍在身，不好出去喝酒，干脆就在后厅喝吧。他叫法净弄几个素菜，二人就喝起来了。二人说到这几年的交往，都觉得还不错。胡七说自己现在是出家人了，不能再吃荤，陈六说你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你就别给我装了。于是，自然话头就扯到他们的关系上。其实，兰芝和慧娘关系一直很好，兰芝还是他女儿的干娘呢，就是因为他们俩不合，才很少往来的。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应该宽阔一点，人家女人都没什么，大老爷们干什么鸡毛蒜皮的呀？几杯酒下肚，胡七见陈六还不说正题，就打断他的话头，说起他陈六的为人，又说起他现在的处境。陈六见胡七先说起来，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讲了，怎么着冬天也得提拔咱一下，他陈六不能在苏州城里没饭吃呀？胡七说可以给你说一声，可你以后做事情要注意，别六亲不认的，办什么事情得有里有面的，不能总是个人利益第一。陈六一再地解释，并表示以后一定注意。胡七又问起他女儿的事情，陈六说没问题，都挺好的，在京城混得不错。二人的酒一直喝到下午，最后陈六走的时候，身体直打晃，被法净扶着送走的。

由于最近的佛事活动增多，胡七发现了自己的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并不是佛家的传承弟子，对于佛法一窍不通。广大的善男信女来后，大多要他讲经论道，他是个外行，装装门面，摆个架势还行，因为他毕竟是在京城见过大场面的。可一动真的，涉及到佛法内容的事情，他就漏馅。这天来了一对夫妇，说是要给庙里捐赠一笔银两，按常理是要庙里住持接见的。胡七穿好袈裟后，和他们见面。那个男的是个文人，读过一些佛教的书，了解一些常识，喝茶的时候，就想和胡七聊一聊。因为他是久慕胡七的圣名，知道他举办了几场大的法事，在社会上都传开了，认为胡七是有道高僧，真的能驱秽避邪。可是和胡七谈了几句话，就话不投机，胡七总是旁顾左右而言它。对方见谈不下去，就求胡七给他们画一个符，胡七又给推辞了。还好对方是个书呆子，以为他是世外高人，不与世俗为伍，没有看到破绽。可这事情给胡七一个警示，使他看到自己的短处和弱点。他赶紧让人给他找几本佛教的书看，可是看半天，什么也看不明白。他没办法，跑了一趟扬州，混在人群中去一家庙里，听庙里的高僧讲经，可是听了半天也还是听不懂。这可怎么办呢？他于是决定找个懂行的人学一学，因为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可这事情又不能和别人说，只能找最亲近的，能说得上话的人。冬天忙得不见人，就是见到人也不管事，因为，冬天也是外行。所以，近来胡七要兰芝来庙里的次数多起来。他要兰芝给他讲佛教的一些基础知识，给他讲佛经。兰芝也是个外行，只能是头天在家里看书，第二天再来庙里给他讲经。尽管兰芝耐心细致地讲解，怎奈胡七的文化水平有限，弄得胡七更加糊涂了，如坠五里雾中。最后，还是和冬天商量，要他找一个懂佛经的读书人进来应付差事。冬天考虑一下，觉得也是，说物色一个自己人等时机成熟就进来。

胡七对于佛法一窍不通，可对于他的神像，可有他自己的独到想法。在兰芝给他讲经之后，他总要给兰芝讲一些他的神理。他说自己是杀人的世家，祖祖辈辈的人们每天都与血光为伍，这个家族需要精神上安慰。所以，祖上就请了这尊神，这是一尊延续生命的万能之神,是来保佑他的。他们家祖祖辈辈杀人是经过上天安排的，是属于宇宙轮回的一部分。他们的杀人行为是奉了神旨来人世上调节阴阳运行的，没有什么善恶之说，他明着是杀人，实际是超度。他每杀一个人，这尊神像的身上就会多一道鲜红的血痕，等到神像的全身都变成红色时，神像就会腾空而去，并且会带着他，和他所超度的生灵，那些在人世间有罪的灵魂，一起去一个清平世界，那是一个理想的领域，是与现在世界完全隔绝的世外桃园。在那里，他们可以享受他们所能享受的一切幸福。这回该兰芝莫名其妙，她是让胡七彻底给弄糊涂了。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发现胡七好像是另一个人。而胡七此时确实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好像不是他在讲话，他的目光是呆滞的，他的表情是凝固的。他好像已经超脱了一切，就要羽化升仙似的，这让兰芝很害怕。

寺庙里来了十几个学当和尚的人，每天晚上，胡七都要给他们讲法论道。胡七讲的当然不是佛法正道，而是他的那个所谓正教神道。众和尚由于都年轻，再加上胡七在外面的光环，大家听了他的道理，还真的挺入迷。为更加深入地使广大僧人能贯彻他的神道宗旨，他给神像做一个罩子，严严实实地把神像给锁在里面，然后，他每天都要众僧人来参拜。每天的早课，都改在后堂举行。每天给大家讲的无非是安心修炼，等待成仙，大家都信以为真，把他的话奉为圣明。于是，胡七更加广泛地给大家讲授他对于神像的理解，从出生讲到入死，又讲他心里所想象的成仙、升天。他把自己对于神像的图解和从兰芝那听来的一知半解的东西，东拼西凑地掺和在一起，他自己也不明白，大家听了更是迷惑不解。但是，众人有一个说法，就是如果一听就懂的话，怎能算是大道呢？所以，禅机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所以，大家越听不懂的东西，越是妙法禅机。胡七就是看透了大家伙的这个心理，才敢狗戴嚼子，胡勒的。僧人中对他的话最五体折服的要说是水根，也就是法净。因为，他家的经历是一个活见证。而且他又以自己的经历现身说法地把周围的人都说服了。所以，众僧当中没有人对胡七的行为提出过任何质疑，还有个别的僧人对法净的特殊经历还心存嫉妒。所以，在法净的心里，胡七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就是活佛，就是神。他相信自己只要和胡七真心学法，就一定会成仙成佛。

由于到了酷暑季节，江南水乡闹起瘟疫，接二连三地死不少人。灾情很快就从江淮两岸传到苏州，大批的灾民朝城里涌来，街上已经有人病倒，为躲避瘟疫，城里的很多商号都关门停业。属理衙门已经停止办公。就是冬天他们的商会，也不得不放假。整个苏州城笼罩在一种恐怖的气氛之中，人心惶惶，大家都谈瘟疫色变。苏州知府召集所有各界人士商谈抗灾事宜，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最后达成禁止灾民入城的意见。结果，禁止了两天，也不见真实效果。照样，满街都是灾民，而且越来越多。苏州府没有办法，只好行文急报朝廷，请求朝廷支援。

疫情紧急，大家都心急如焚。眼看着村里邻居有人已经病倒，兰芝怕家人遭瘟疫浸染，熬了一大锅药汤，让家人喝。同时，为制止住疫情的发展，兰芝在家里实验不同的几种药方，看哪个方子药力大，最后终于选中一个，给胡七送来。胡七根据这个药方，在半缘寺，推出抑制瘟疫的一项措施，就是播洒圣水。他借僧俗众人朝拜之机，布施圣水，给大家消灾解忧。实际上这些圣水都是兰芝给他熬的草药汤，让他根据当时的不同瘟疫和灾情，布施不同的圣水，那是自然有效的。所以，一时的寺庙里人山人海，半缘寺又是声名大震。苏州知府出于治理需要，派人暗地里调查胡七所布施的圣水，找个洋牧师对圣水进行化验，结果表明，圣水确实有治病消灾的功效，对瘟疫的扩展起到很大的抑制作用。这下，苏州府没话可说，还对胡七此举不得不进行表彰。不管胡七在庙里怎么折腾，冬天都觉得很满意。因为，胡七的所作所为都在有意无意地配合着他的事业进程，也是对他和李平儒的具体工作的一个掩护。当然，这里面最满意的还要说是庄静斋，他虽然不知道冬天后面的事情，可他亲眼见得胡七的寺庙香火旺盛，直烧得他们生意兴隆。所以，他不管到哪里，走到何处，都大谈半缘寺的香火，劝人们去半缘寺烧香许愿。

庄静斋自从当上商会的会长后，对于冬天基本上是言听计从，因为冬天说的每一句话都符合他的心愿，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代表着他的利益。更大一点好处就是以前做生意要投入本钱，而现在只要说一声就行，好多企业老板拉自己入干股，根本不用投钱。来了订单他只要给发下去，好处自然就来到自己的口袋里。所以，他最近来半缘寺的趟数多些，是想把冬天和紫含的婚事再提一下。因为要是现在和冬天成为亲戚，那可是如日中天的事情。胡七是何等精明的人呀，早就看出庄静斋的心思。可是胡七有胡七的打算，他并不看重庄静斋这门亲事。因为庄静斋毕竟是地方上的土财主，终究难成大事情。更何况冬天至今都没考虑过自己的婚事，就是一直追他的公主，他都看不上，那庄紫含就更别说了。说来也怪，这冬天对自己的婚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难道他看上了洋人？那可怎么好，要是那样的话，怎么对得起夏大人？想到这里，他心里直扑腾，等兰芝来时，还真得和她说说。眼见着庄静斋的意思，胡七还真有点不好开口。哪有硬把女儿往人家送的，庄静斋见胡七没捡他的话茬，也就不再说什么，二人很快就把话头转到商会上面。

二人说着话，法净给庄静斋端进一碗圣水来。胡七劝他喝，说是避瘟疫的。庄静斋早就听说这圣水避邪去瘟，接过来一扬头喝下去。出来时，庙里已经挤满前来要圣水的人，周捕快在给排队的人发放圣水，陈六的媳妇也在帮忙。庄静斋看着这个场面，就跟粥棚施粥一样，心里很激动。胡七给他讲了圣水的配方，庄静斋粗通岐黄之术，听了胡七的介绍，认为非常可行。只是这由庙里以救助的形式出现，容易给人带来不珍惜的感觉，造成浪费。最好是由社会低价销售，从而达到好的效果，胡七也觉得他说的有理。庄静斋又把目光投向了周捕快身上，他问胡七这人怎么总跟着他？是呀，从包子铺到商号，从商号又到半缘寺。胡七说他得活着呀，庄静斋说他这是积德行善。把庄静斋送走后，胡七叫来法净，让他去商会把冬天叫来。

兰芝和胡七商议，要胡七集资募捐，大量地购买草药，发放民间，全面抑制瘟疫灾情的办法。胡七很赞同兰芝的主意，这才让法净叫冬天来，是想让他和商会的会员商议捐款的事情。因为灾情越演越烈，灾民有增加的趋势，尽管在苏州城里发放圣水，可是不从源头上治理，最后，总是达不到效果。可是，要想大面积地赈灾，就要有一大笔经费。冬天这几天正苦于没有好的办法，听胡七一说，对于他的主意十分赞同。就赶快回去和庄静斋商量，庄完全同意他的意见，他们马上召开会员大会。广大会员都是商号老板，瘟疫一天不除，街市上不能正常营业，他们就没钱挣。大家面对现状，也正苦于没有施展的地方，听冬天和庄静斋一说，都争先恐后地为赈灾踊跃捐款。

冬天把捐来的银两交给胡七，并说不够还有。胡七用冬天拿回来的钱，赶快组织人力进行采购，然后在半缘寺支起八口大锅煎熬这些草药，制成圣水。很快就把圣水发放到郊区和近邻地区。不到半个月，瘟疫就得到有效地控制。剩下的钱，胡七让人打造很多桃木俑作为信物。他在半缘寺亲自主持法会，为这些木俑信物开光，然后，作为礼物赠给那些在赈灾活动中捐赠的人。一时间，半缘寺又是名声大震。回赠仪式后，胡七做的信物，在市面上的价格上涨到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很多商家为此都看到赚钱的机会，同外地客商做起生意。就是曹虎也从京城让人带来口信，要一批胡七的信物。作为回报，鉴于半缘寺在此次赈灾活动中有功，曹虎让其叔叔请皇上亲书半缘寺寺名，并派专使太监送来。同时，曹虎也私下里给冬天递过话来，让冬天给他留一个苏州商会副会长的位置。

你别看胡七文化水平不高，看书看不了几行，可胡七对于那本宫廷秘笈的研磨却已经入门了，因为那就是写给他这种人的书。再加上有兰芝为他出主意，进行讲解，结合他自己的实际情况和自我感觉，整体地实验这个秘方，已经初见成效。所以，他对秘笈的演练一直没有停止，即使是在赈灾最忙碌的时候。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要在灯下仔细地参详，严格按照图上的文字要求进行演练。精诚所致，他的功效也是显而易见的。晚上练功，又忙一上午的熬药，中午也没怎么吃饭。下午，兰芝来的时候，他正在休息。兰芝专门给他做一锅甲鱼汤，是用一个密封瓦罐提来的。胡七被兰芝叫醒，喝完汤，兰芝用手摸着他的下巴上那微微的胡茬，手又顺着向他的下身摸过去，说要检查一下他最近练功的进展情况。胡七说什么也不让她动，兰芝一生气，胡七又软了，只好告诉她功效很顺心，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用了。最后双方达成妥协，说是再过三个月，二人亲试一回。兰芝大喜，于是和他一起参拜了神像，然后胡七给兰芝讲神课，并要她相信神道。今天胡七给兰芝讲功德的修炼这一课，兰芝听得稀里糊涂。胡七那意思是说，你敬仰神灵，就要做一些有功德的事情。可他的表达能力不行，兰芝听成敬仰神灵是一个有功德的事情，是能得到好处的。所以，她又和胡七争论起来。胡七知道她听拧自己的意思，可是，谁让自己嘴笨呢。而兰芝本身就不同意他讲什么神道，她主张在庙里修行佛教，传播佛经上的教义。但她最为关心的还是胡七的生理功能的恢复，这是她每天都放不下心的事情。她期盼着胡七说的那一天早日到来。她又不敢相信这事，因为，那天给胡七进行包扎是她亲手处理的，她根本不相信那会是真的。可是自从看见胡七的胡须长出来后，她感觉胡七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个神奇的人。要不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奇迹呢？

三个月以后，十月初七这一天，是一个辉煌的日子。因为在一块沉睡的土地上，又一件特殊的事情发生了。胡七和兰芝在半缘寺后堂举行夫妻大礼。这天下着毛毛细雨，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水根他们都睡了，兰芝从后院进来。胡七在天一黑的时候就洗过澡，换了一身新衣服，他一边喝着铁观音，一边等兰芝。因为今天是他们事先约好的日子，兰芝肯定要来。茶壶里续了几次水，兰芝还没有来，胡七的心里有些急躁，到门口看了几次。天黑透了的时候，兰芝进来了。今天兰芝打扮得非常仔细，简直就像是个新娘。胡七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个，兰芝一进来就被胡七抱住。胡七那下巴上的胡茬扎在她的脸上，她感到很欣慰，她又找回已经失去多年的感觉，她的精神一下就爽起来，人也好像年轻了好几岁。胡七把她抱到床上，扒光了她身上的衣服，在她的身上闻着，笑着，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她进行了全身心的投入，胡七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她恨不得把胡七抱进自己的身体里。整个晚上，她都完全地尽兴了，她高兴的哭了。这一晚上，比新婚年轻人的初夜还来劲，这让她心里又有了隐忧，这种隐忧在过后的不长时间里很快就得到印证。之后，几乎每天胡七都要兰芝晚上过来，兰芝开始还强撑着，后来终于有些吃不住了。这倒不是因为怕人看见，其实走后门，没人看见。只是身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胡七的要求太强烈。再后来，兰芝两天来一次，三天来一次，有时候一个星期来一次。胡七有时候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办法。要是以前，他早就去依春院了，可是现在不行，他毕竟是装着和尚呢。

这天，庄静斋的夫人带着女儿紫含来庙里还愿，朝拜完后，紫含和家人们在庙里参观，夫人和胡七一起喝茶，二人聊起天儿。夫人是略懂得一些佛法的人，胡七给她讲起自己的经法。夫人从没听说过这些经法，可又觉得有意思、好听。由于时间有限，夫人该走了。于是，二人约定哪天胡七到府上去给夫人直接讲经说法。但是，最近胡七明显地不再从事外面的佛事活动，他把这些事情都交给法净去做。他自己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后堂研究那本图册和打坐拜神方面。有时候他一整天的不出门，在神像前一坐就是一天。而另一方面，他又喜欢和那些漂亮的女施主们来往，如庄静斋夫人那样的人，常来的还有陈六媳妇，当然，她很少受到胡七的青睐。时间不长，苏州城里的老板夫人和官宦夫人当中，就传遍胡七的神仙功法了得。大家都以一睹胡七的尊容为快，于是，半缘寺来烧香的人中，女人多起来。而且，每个来的女人都要看一眼胡七后才离开，没见着胡七，谁都不肯走。就连苏州知府的夫人都来过好几次，庄静斋的夫人就更不要说。本来女人在家里没什么事情，上庙里拜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会招来男人的猜测。所以没有多长时间，胡七已经在苏州城大部分女人当中，成为她们闺阁谈话的秘密内容。

兰芝也是几天没和胡七见面，突然的发现胡七的眼睛里有一股强烈的光芒，这种让她心动神摇的光芒，给她提醒。那是任何一个成熟的女人都抵御不了的，是一种直接就能让人联想到淫欲的目光。俗话说男到四十一枝花，胡七这个岁数也是不安分的时候。她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把吴妈叫来，问吴妈最近外面有什么传闻没有？吴妈说正想和夫人说呢，外面的女人当中把老爷都传神了，大家都称老爷是神仙下凡，还说什么和老爷要是睡一觉，就会怎么，怎么样。兰芝听后，心里的忧虑更加加大，这其中的隐情只有她心里清楚。晚上，她翻遍医案，找出几个方子。让吴妈第二天就开始采购草药，回来后，就马上进行煎熬，然后给胡七送来，要胡七喝。胡七莫名其妙，问她为什么？兰芝说你可能练功走火，得压压火气，要不然把身体弄坏了。胡七对兰芝一向是言听计从的，他也感觉自己这一段时间精力格外旺盛，别是有什么问题，就按照兰芝的话一边喝药一边练功化气。

近一段时间，外面的人根本见不着胡七，他每天都在内院练功，打坐念经。这就更加给外界一个谜，大家都以能见到半休法师为荣耀。于是，冬天和庄静斋就忙起来，总是接到一些人要见胡七的请求，开始，他们还给疏通，后来经过兰芝的干预，就不再敢疏通。二人会意到兰芝不喜欢胡七和女人来往，所以不再管庙里的事情。这天庄静斋干脆带着夫人和女儿直接到庙里来，对于胡七的传闻，庄静斋早就知道。但是，他只是微微一笑，因为，对于胡七自宫的事情他是隐隐约约有所耳闻的，只是碍于他和胡七的关系，从不多问，不多说。而今，大家把他说成是一个情圣，他认为是胡七在给自己作秀。这是好事情，半缘寺的兴旺，给他们商会带来了生发，所以，他不但不辟谣，反而跟着加大渲染。这不，还带头把自己的女人都带来，要胡七多照顾她们。这让胡七很难堪，但他马上感觉到这是庄静斋对他的信任。于是，他把庄氏夫妇请到后堂，让法净吹灭所有的灯，他给庄氏夫妇露了一手神功绝技。他用神术把一支蜡烛的火苗移到空中，然后，让它们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地在空中转。就如同神鬼现世一样，把个庄静斋和他的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因此，胡七在他们眼睛里就如同神仙一般，庄静斋这才觉得自己熟悉多年的老朋友并不是外面虚传，而是真的有功夫。庄静斋当即捐银两千两，并要胡七有空上家里去给他看看宅院。胡七简单地应付着，答应去庄府，并答应有空给庄夫人讲经。

兰芝听说庄静斋夫妇来寺院上香，她就赶紧赶来。这要是平常，她才不屑一顾呢，可是现在不一样，她要和胡七一起，给庄夫人看看。因为，她从吴妈那里听说庄夫人对胡七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要拜胡七为师，做他的弟子。兰芝来后，庄静斋看着这对以前的夫妇，而今两世为人，心里很不好受。觉得胡七太对不起兰芝，他不应该出家当和尚。但又想起胡七自宫的耳闻，想必是其中有难言之处吧。兰芝和庄夫人见面，二人谈得很投机。只是庄夫人看见兰芝还和胡七有来往，心里有些酸酸的。晚上，胡七特地给他们安排斋饭，大家都吃得很对胃口。送走庄氏夫妇后，兰芝这晚上没有走。她和胡七参研功法到很晚，当然，胡七也没有放过她，二人又合合双修了。晚上，他们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叫喊声惊醒，原来是寺院突然着起火来。胡七赶快起身带着人救火，大家救了半天也不管事，扑了这面，那面着起来，扑了那面这面又着起来。胡七见状，猛然醒悟，赶快跑到后院，发现是地气漏了，他一方面让法净把李平儒叫来，一方面独自坐在寺院当中的地上运气，他说要借助神力把地气逼回地下。李平儒回后院后，把井口的漏气孔堵死，火才熄灭。扑灭大火后，胡七经过查看，发现地气从石兽嘴里泄漏出来，经过明火一点就着起来。折腾一晚上，完事时，天也亮了。临走时，兰芝说这地气闹得这么厉害，应该想个办法治一治。胡七说那是冬天的事情，让兰芝不要管。众僧人亲眼看到是胡七用神术把烛火扑灭的，见住持方丈如此神奇，各个都目瞪口呆，觉得这回是跟对师傅了，于是，每天都缠着胡七要学神术。

庄静斋有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叫罗汝才，是个黑道商人。实际上是个土匪，后来投了闯王高迎祥，这个庄静斋当然不知道。他只是知道罗汝才是个黑道商人，和他打交道要小心些。江南的丝绸业非常发达，也就连带着染色业也发达起来，需要大量的染料制造原料。罗汝才运来一大批做染料用的红花，可是他不要银票，让庄静斋都给他换成粮食运走。这个罗汝才是中原人，谁都知道中原是生产粮食的地方，而且他要的数目还不是一般的大。庄静斋听后，虽然疑点颇多，但这笔生意实在是太大了，他还是满口答应了。而后，他赶紧叫来冬天，把自己的想法和冬天说了。冬天听说后，也觉得可疑，但这笔买卖实在是诱人，此事虽然有不少疑虑的地方，但从大局着眼，还是得做。于是就让庄静斋答应给他办，先把银子拿到手再说。庄静斋说这批粮食光运输就要两个多月，是不是和官府说一声，别再出问题。这小子本来路数就不正，这批粮食要是流落到关外，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冬天想了想，也对。于是，就提出和罗汝才见一面，庄静斋马上安排。

这个罗汝才是个大滑头，他这人从外表上看是个老粗，但庄静斋讲，他的心思极其细密，这也是庄静斋能跟他打交道的原因。冬天和罗汝才见面后，很快就觉得这人的眼睛后面有东西，二人喝了很多酒，冬天当时就觉得这生意有些烫手，先是答应给他装船把他稳住。而后，又说一下要筹集这么一大批粮食，在存储上存在问题，弄不好保管上也容易出漏洞。说详细的事情，再谈一次。临走时，冬天无意中问了一句这货是走上水呢，还是走下水？罗汝才说走上水，去汉阳。冬天回来后，对庄静斋说这罗汝才的粮食肯定是军用，要不是军用谁买得起这么一大批粮食？这足够几十万人吃一年的了。可这上游地区有用兵的地方只有左良玉？可左帅是吃朝廷饭的呀？庄静斋问他怎么办？冬天这时候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们筹备粮食，我们也应该筹备粮食呀。于是，他要庄静斋先拖两天，他回去后考虑一下再说。冬天回来后，就和李平儒商量这事情。李平儒也猜不出这上游有什么用兵的地方，还是冬天说出自己的想法，这笔生意太大了，不管这批粮食的去向是走私还是落到流寇手里，他要借助这个机会把苏州的商界稳定一下，彻底树立起商会在苏州的地位；还要借这机会把自己需要的粮食也筹备齐，以备来年的饥荒。李平儒说这倒是个实际问题，可这么多的粮食，放哪儿呢？这庙里说着火就着火，有意思的是在这水乡我们防备的倒是火。冬天说：这样，让庄静斋搞一个粮库，专门做粮食生意，我们在那里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储备一大批粮食。

实际上罗汝才已经不再是土匪，他现在已经加入了闯王的义军，并且是军中其中一支部队的重要首领。他是在给义军筹集粮食，这次下江南，他用一大批红花换来银两，然后再用这些银两买粮食。以备即将到来的冬春之用。不要说别的，就是这批粮食要是让朝廷知道是冬天他们给筹集的，那肯定是死罪。罗汝才钻了苏州刚成立商会的空子，因为这笔生意能够使苏州城里的好多商人都发一大笔财。可是，这笔财的代价，弄不好就会是冬天和庄静斋两家人的脑袋。冬天从那天与罗汝才见面回来后，这两天脑子里一直转的就是这批粮食以什么名义筹集，将来一旦有事，谁来担责任。正在他苦思苦想的时候，胡七让法净来叫他，说是和他商量一下半缘寺挂匾的仪式之事。他的心里豁然一亮，赶快就跟着法净来到了半缘寺。现在冬天心目中的胡七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让他看不起的继父，而是他的长辈，他的智囊。尤其是半缘寺烧上香火后，胡七的几件大事情，做得非常漂亮，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更何况胡七目前也是苏州地面上大伙敬仰的一尊神。

由于皇上亲赐半缘寺的名号，胡七把皇上的亲笔题字，让人做成金匾，他要举行隆重仪式，把金匾挂到山门上，以感谢皇上的天高地厚之恩，从而也堵一下大家的嘴。我胡七不是等闲，你们看看，皇上都嘉奖我了。所以，他要冬天给他助助威，那天多来一些客人。冬天肯定是满口答应，胡七请他到客房喝茶。二人落座后，冬天说也正有事情要找您呢。然后，冬天就把罗汝才这笔生意的事情说一遍，胡七听后半天一言不发。冬天借机会打量着寺庙里的陈设，心里话，继父真是个人才，难怪他说会把庙里的事情做好的。事实如此，并非虚言，就是戴翔也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院里、屋里都干干净净，每个僧人都有事情做，来往香客乘兴而来，满意而去，真是不简单。难怪母亲那么看重他，他确实有过人之处。胡七对于冬天讲的粮食的事情感觉太大了，他在反复地权衡着利弊。这事不管是谁做，就是只是个介绍，将来有事的话也难逃干系。

胡七一直没有正面回答冬天的话，冬天一想也是，这么大的事情，胡七怎么敢担得起，还是回去自己想办法吧。可是到临出后门时，胡七突然不当不正地说了句：曹虎来信儿了，说是要参加挂匾典礼。冬天心里一动，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他赶快来到后院和李平儒商议，设计一下怎么让曹虎入辙。李平儒说：曹虎本来就想要一个副会长，可是这个生意要是给曹虎领了风头儿，那以后庄静斋在商会说话就会有折扣，我们的威信也会受到影响。可是不让他领这个头儿吧，这苏州城里，包括知府大人，谁敢顶这个雷？冬天想了想，觉得只要财权和人权在我们手里，他有个虚名管什么用。于是，二人决定给他一个副会长，而且是常务副会长。可怎么才能让曹虎和罗汝才接触上呢？这还要从长设计一下。还有就是庄静斋会不会有想法，还要事先和他商量。冬天来到商会，和庄静斋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庄静斋也是经过反复权衡的，正苦于没办法，一听冬天的意见，他认为可行，完全同意。于是，二人合计怎么和苏州知府讲这件事。

罗汝才由于等苏州商会的回音，闲着没事，他来到了横塘，他是特意专程来半缘寺烧香的。胡七没有见他，但胡七暗地里观察了他。在罗汝才烧香许愿的时候，胡七让法净给他做了手脚。罗汝才问法净自己的事情顺不顺？胡七告诉法净说大顺。罗汝才顿时心里一惊，感觉对方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呀？他又问自己在苏州做生意没有朋友帮忙成不成？胡七让法净告诉他，敢闯自然就成。罗汝才吓得立马就站起来了。这是什么庙呀，大顺、敢闯自然就成，这不是把他的老底都兜出来了吗？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嘴里颤颤巍巍地说，我怀疑干不成，那几个商会的人没有诚意。胡七又叫法净说：你起疑（起义）了，起疑（起义）好啊，这就说明你人聪明。罗汝才扔下一张银票，赶紧跑出大殿，掏出手绢擦着汗，这和尚怎么全知道呀？吓得罗汝才一惊一乍的。本来他还想在庙里转转，可是，见此处哪儿都显灵，好像有千万只眼睛在盯着他。马上觉得神佛之地，不可亵渎，还是捐一部分银两后，赶快回去吧。胡七在暗处看着他好笑，于是，就让法净出去送送他。路上，罗汝才问法净，你刚才的话都是真的？法净说什么话，我没说什么话呀，师傅不让我们随便说话。罗汝才心里又是一惊，他赶紧看看法净，没事呀，就是他那是没错的。心里琢磨着：这庙太灵了，我还是赶快走吧。快到山门口时，周捕快正在扫地，他一边扫一边说着：回头是岸，回头是岸……罗汝才一听赶紧一头钻进马车里，一溜烟地跑回苏州。

挂匾仪式那天，曹虎果然来了，苏州知府刘步云给剪彩。由于半缘寺的匾是他从皇上那里请来的，整个典礼过程中，这小子最风光，胡七还送他一尊自己亲自给开光的金佛，说是给曹化淳祝寿的礼物，把曹虎给乐得别提多高兴。喝酒的时候，趁敬酒的工夫，曹虎向胡七转达了叔叔对胡七的感谢，胡七知道他是指法事那件事。原来曹虎回京城后，曹化淳的病已经好了。曹虎把胡七作法的事情仔细地对曹化淳讲了，曹化淳听后，很重视，一再地追问具体细节。之后，曹虎再问他什么意思，曹化淳一言不发。只是在他临走时，要他再见到胡七时，注意一下他的下巴。

曹虎自从知道胡七的身世后，对胡七那是十分的敬仰，因为他是小时候听着胡七的吓人传说长大的。他和胡七碰杯的时候，想起了叔叔的话，注意了一下胡七的下巴，见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心里觉得奇怪。不会吧，他的胡子长得会这么快？庄静斋这时候过来给他敬酒。庄老板先敬曹虎能求皇上给半缘寺题字，给苏州人带来莫大的荣誉，然后感谢他出任商会副会长。接着就和曹虎说起有一笔粮食生意很大，一直没敢做，今天曹副会长来了，想请教一下。曹虎一听是粮食生意，觉得没什么，又是赚钱的事情，怎能不干呢？庄静斋说最好跟苏州知府打声招呼，以后还得用人家帮忙呢。曹虎马上走到苏州知府跟前，和苏州知府讲：最近有一桩粮食生意一直想和您谈谈，由于数额太大，没敢让商户们做。苏州知府借着酒劲说：商会有你这么硬的靠山，还有什么生意不好做的？不就是粮食生意吗？我们是产粮地区，谁给钱我们就卖给谁。庄静斋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就接过来说那我就和曹副会长商量一下，做成后，您那里自然有一份孝敬。苏州知府就爱听这个，马上嘴就乐得合不上了，立即叫来主管粮食的官员，要他全力配合苏州商人们的粮食生意。曹虎看着庄静斋，那意思是说你看，这不解决了。庄静斋连声道谢，他见曹虎又和苏州知府聊起了别的，就赶紧告辞了。

第二天，曹虎到商会上任，受到全苏州城广大商号们的热烈欢迎。他没想到庄静斋心胸这么开阔，给他安排这么隆重的欢迎场面。接着，庄静斋又演讲说：以前我们一直没敢经营的粮食生意，现在，由于曹副会长的支持，我们可以做了。大家一听，差点把曹虎给抬起来。曹虎昨天对这笔粮食生意还有疑虑，今天一见这场面，完全确信是庄静斋没有能力做这笔生意，是不得不让他接手这笔生意的。于是，他又飘飘然起来，再加上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找他签署契约，他一下觉得自己在苏州商户中是有威信的。很快，曹虎就和罗汝才履行契约，罗汝才是带着会心的微笑走的，他走后没几天，曹虎也带着胡七给他叔叔的那尊金佛回京城去了。冬天和庄静斋心里虽乐，可也不敢怠慢，他们把曹虎的那份利润赶快给他提出来，派人送到京城。苏州知府那份也派人给送去。苏州知府接到银票后，连声叫嚷有商会就是好，有商会就是好。庄静斋又赶快安排手下人员监督各商户严格地履行契约，一边筹集粮食，一边准备装船。为了快捷起见，冬天专门请米埃斯神父到码头给他们设计制造出一种吊运装置，从而使得人力节省，装货的效率加快。

罗汝才的粮食是被分批运走的，每天都不分昼夜地运，尽管采用了神父亲自设计的先进装卸装置，也还足足运了两个多月。这次生意完结后，苏州的粮食商人足足地赚一大笔。广大商户都尝到了商会的甜头儿，大家看出来凝聚在一起的力量，都围绕着商会叫嚷着多干几次，多赚一些钱。另一方面，曹虎利用商会的优势，和出任业务帮办的陈六勾结，把大批的商业业务垄断到自己的手里，借以敲诈商户，他们从中牟取暴利，没多长时间，就搞得商户们怨声载道。冬天借机会给大家讲面对这样的现状，怎么争取权利的意义，大家听得都很入神。大家都认为冬天讲得很好，也都在理。可是，下来后，商户老板们私下里问冬天，像曹虎这样的人，他既是商人又是官府，还是商会副会长，他欺负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冬天直截了当地说那我们下届选举的时候，就不选他，而且有严重侵犯广大商户权益的行为，你们还可以向商会理事会投诉他，事实成立后，可以提出罢免的要求，总之，商会是大家的。大家一听，也是在理，马上就商量，决定年底选举的时候，都不投他的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由于商业活动的频繁进行，各地的治安状况跟不上，商品货物运输上总是出事，给商户们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商户们多次报告给官府，官府由于人力有限，根本管不过来。苏州知府几次找庄静斋，要他自行解决问题。庄静斋和冬天商量了几次，冬天都是处于观望状态，等待时机的成熟。于是，他又让庄静斋和苏州知府商量，由商会出银两，府衙扩大刑捕人员，长期由商会使用。苏州知府不同意，说万一你们不用了，把人给我退回来，我没办法安置。还是你们自行解决吧，最好是以后凡是你们商业活动中出现的问题，都由你们自行解决，我们刑捕人员不再介入你们的商务事情当中去。

冬天要等一切都成熟之后，利用商号老板们的情绪，在年底改组商会，其中，重要一条就是加强保卫部，建立自己的押运营。并且，附带各商户的家庭、人身保安。所以，他要李平儒赶快拟出一份所需人员和银两具体数额的报单来。就在他们紧锣密鼓地筹建押运营的时候，又出了一件大事。曹虎和苏州知府的少爷，往京城运输一批给皇上的贡品，走到山东境内的时候，被一帮强人给抢了，其价值在数百万两以上。此事轰动朝野，皇上亲自下旨，要山东境内的府衙限期破案，否则全部罢官。苏州知府听说后，想到的不是曹虎和自己儿子的损失，而是自己的乌纱不妙。他赶快把庄静斋找来，让他尽快解决押运问题，并且行文省府和京城。庄静斋看出他是在推脱责任，心里也暗暗地担心，这事情将来落到自己的头上怎么办？回来后，他把自己的担心和冬天讲了，冬天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担负这个责任的。冬天又让庄静斋赶快给曹虎行文，就说苏州知府催得紧，问他怎么办？曹虎接到庄静斋的信，一看就知道这是苏州知府在推卸责任。但细想起自己所受的损失，还是同意，并且给庄静斋出一个要苏州织造衙门出一笔钱的主意，言外之意是想让苏州织造衙门来承担责任。

冬天拿着曹虎的回信觉得可笑，织造衙门能给多少钱？拿了他的钱，以后还不成他的孙子？这曹虎是不愿意自己出钱，找个借口而已。你曹虎早晚有上赶着给我银子那天，看着吧。冬天觉得时机在逐渐地成熟，应该马上把押运营建立起来。晚上，他和李平儒谈完事情后，就从小门进到前院，把情况和胡七讲了，问胡七怎么办？胡七知道冬天找自己没有小事情，听他把话说完后，就说这事是不能避人的，就算你一两天蒙过去了，早晚有人家明白过来的那天。所以，与其那样还不如开始就让他们都弄明白。再有就是东厂和锦衣卫那边肯定要进来人，那是防不胜防的。所以，你们对下面讲话要注意，不要给人家留下把柄。还有一项就是开支，那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军队可以欠饷，你们不成，因为他们都是市民，你不给他钱，他就不干了。苏州知府老奸巨猾，他之所以把这球踢给你，他是有道理的。这三千人马带起来后，你就是这苏州城里的老大，那时候他苏州知府也得另眼看你。所以，目前来讲，还是非得有曹虎这么个人不可。冬天说他想就年底选举的时候，把他弄下去呢。胡七说那你可就错了，曹虎是一个挡箭牌，没有他，你们就都得挨刀。冬天恍然大悟，他又向胡七询问了其他一些有关这件事情的细节问题，然后，就回到后院来。

冬天把胡七的想法和李平儒说了，李平儒也觉得是那么个理，可怎么解决曹虎民愤太大的问题呢？冬天还要和庄静斋商量一下。李平儒说戴翔和路易斯要回来了，我们还得早做准备。一方面是库房，一方面是贸易货物的筹备。冬天让李平儒具体地安排，他把精力都投入到押运营上面。冬天和庄静斋谈了自己的想法，二人又对此事进行反复的论证，庄静斋细想近一段时间的事情，觉得冬天讲得有理，并说自己也在考虑，就算是把曹虎整下去，他要是和商会对着干，也是个问题。冬天说怎么才能让曹虎过民愤这一关呢？庄静斋见冬天年纪不大，却有如此的心胸，心里大为佩服，不禁地又想起紫含。

冬天说保曹虎要让他知道是我在保他，同时也要让他知道一点厉害，在这苏州城里我们是说话算数的，别再目中无人。还有就是陈六，这小子整天不干正事，总是靠投机钻营吃饭，也要让他知道一点厉害才好。再有就是经费的补缺问题，主要还是由冬天来解决，因为股东们的钱不好拿。怎么说这三千多人每年的开销也不是个小数目，和谁谈都是个敏感问题。庄静斋见冬天对自己如此信任和支持，心里感激不已，他的心里也一直在担心经费问题。于是，他爽快答应选举后，他出面去做大家的工作。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冬天说咱两人去一下京城，和曹虎当面地谈一次。正说着，门房进来说知府衙门里的人来了，让庄静斋去苏州府一趟，知府大人有请。庄静斋说可能又是催这事吧，冬天说你有事情就先忙去吧。

庄静斋来到知府衙门，苏州知府刘步云降阶相迎。而后就大谈自己在任上的政绩，自己在苏州的民心。又说他这届知府已经到期，要进京述职，言外之意是不愿意到别处去，还愿意在苏州再干上一任。然后，又说自己儿子做生意，前些日子赔一大笔……绕了半天庄静斋终于是听出来了，刘步云是要他出钱，给他活动这个苏州知府的连任。庄静斋感觉这是个大事，要回去商量一下，但他又肯定说这是个好事，让刘步云放心。庄静斋回来，马上找到冬天，把刘步云找他的谈话内容讲了一遍。冬天问庄静斋怎么看，庄静斋说刘步云一向对我们很支持，要是换一任别人的话，说不定他来后不配合。那我们就完全被动。冬天脑子里在转着另一个事情，这事倒是提醒了他，就是自古以来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所以，我们不可把宝押在某个人身上，还要有一个万全之策。于是，冬天说正好，我们一起去京城，他述他的职，我们办我们的事情。下午，冬天来到校场附近的一个劳力市场，看见从乡村进城打工的人很多。他了解一下情况，人们对他说要是早上来，人还会更多，而且价钱非常便宜，只要给点钱就能招走一个壮劳力。他在回来的路上，心里盘算着人员的招入事宜。

在会员大会上，庄静斋大谈刘步云的政绩，并说我们就是要保护这样的好官。希望大家捐助一些银两，给知府大人到京城活动一下。大家一听，都赞成，就你三千我五千地捐助了几十万两。事后庄静斋马上进知府衙门汇报，刘步云听说后，心花绽放，马上说要给朝廷写一个奏章，表彰苏州商会成立以来，给苏州经济和朝廷税收带来的繁荣。庄静斋一听，大为感慨，朝廷要是表彰下来，那该是何等的荣耀啊？于是，又一处官商合作的典型范例树立起来了。苏州知府在商会门前召开表彰大会，然后六百里加急上表朝廷，歌颂以庄静斋为首的苏州商会的丰功伟绩。表彰一到京城，自然会落到曹化淳的手里，曹虎自然不会放过去这次在皇上面前邀功请赏的机会。皇上是个冲主，激动之余，又给苏州商会题写了匾额，这下就闹大发了，朝廷又派专使太监送匾而来。一年之内，皇上给苏州题了两块匾，这是亘古未有的事情。跟着吏部对于苏州知府的表彰也下来了。既然这样，苏州知府还活动什么？只能是进京谢恩了。

在朝廷对于苏州商会的表彰文书上，写的苏州商会首领排列是曹虎、庄静斋、夏冬天，次序上明显把曹虎弄到庄静斋的前面，庄静斋心里虽然别扭，可也就不能计较了。冬天想，由此也可看出来曹虎在朝廷的影响力。所以，他更加看重胡七深谋远虑的正确，要不是胡七，这回非出大事不可。所以，以后有大事情，必须要和胡七商量。总之，这回是知府和商会两相荣光。

就在冬天和庄静斋准备进京的时候，传来路易斯和戴翔他们马上要回来的消息。这下冬天明显地走不成，而庄静斋有知府的事情催着，又不得不去。所以，二人只好各做分工，冬天在苏州等待戴翔，庄静斋随苏州知府一同进京。庄静斋这回进京和上次可大不相同，这回是以官身进京，而且是带着毕恭毕敬的苏州知府。他们一到城里，就被人迎接到京城一家有名的客栈里面，跟着，曹虎给他们接风洗尘。见到曹虎后，庄静斋把押运营的事情向他一说，再加上苏州知府在一旁，曹虎就说还是知府大人拿主意吧，需要我在京城做什么，我配合。很简单，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庄静斋都很感意外。接着，庄静斋就把苏州知府的意思对曹虎一讲，曹虎说：你们说吧，要见哪些官员，我给你们请过来。庄静斋又是一个没想到这事情这么简单。过后几天就是请客送礼、游玩，当地的京官一见庄静斋被苏州知府和曹虎陪着，这么有身份，就很拿他当回事。曹虎有自己的想法，他一向的原则是苏州的事情尽量还是你们苏州人自己办。可这押运营的事情是另外一回事，他同意办，是想将来在人手上自己安排。这年头儿，有什么不如有人，只要有人，就是权势。一看这就是冬天的主意，这可是个大手笔，手里掌握着几千号人，那是什么阵势？所以，他在心里仔细地盘算了好几天人事上的问题。还有就是苏州商会，在朝廷这么大的影响，自己家在京城，将来对于商会怎么控制呢，怎么才能让它为我所用呢？这些都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京城的崇文门一带有座华容院，里面有个头牌姑娘，叫小金凤，是京城有名的妓女。曹虎安排人，把她介绍给庄静斋。庄静斋和她接触过几次后，有了感觉，就把她包下来，平时有喝酒、聚会的场合都带着她，拿她做个脸面。这天晚上，曹虎和庄静斋在小金凤的陪同下，商量商会的工作，曹虎提出来要在京城以苏州商会的名义，建一座会馆。庄静斋想了想，说可以，得向知府大人汇报一下。刘步云一听，说是好事呀，就当场同意了。庄静斋心里有些不踏实，他觉得曹虎在京城，以商会的名义要是独断一些事情的话，不好掌握。反正也得最后回苏州才能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同冬天商量呢？所以，也就没有十分地往心里去，和曹虎又扯了几句玩笑，就带着小金凤听戏去了。

第二天早上，在客栈里，他还没起床，就听见外面有人找他，他赶紧梳洗打扮，然后隔着窗户观察客人。进来的是两个年轻后生，他看着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他赶紧出来和二人见礼。二人坐下后，等上茶的伙计出去，其中一个才说庄掌柜，怎么不认识我了？庄静斋又仔细看了看，还是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这时候，那人才说，庄掌柜，还不见过十七公主？庄静斋一听，猛然想起来了，赶紧跪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叫着：庄静斋见过十七公主，还望公主原谅小人不敬之罪。心里马上想到，公主肯定是为冬天来的，这可麻烦了。公主让小翠把他扶起来，庄静斋嘴里念着不敢，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公主就问起商会的事情，庄静斋一一作答，可他心里准备着公主问冬天的事。公主把话头儿又转向冬天身上，庄静斋把情况简单地向公主进行汇报，公主对于生意上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几次打断他的话。庄静斋此时心里最担心的就是公主让他给冬天捎话或带信儿，那才是活麻烦呢。心里想着，眼睛里观察着公主的动态，嘴里不停地讲着冬天生意上的事情。可是，他此时的肚子里却被一大泡尿憋得直冒虚汗。

十七公主见这人讲话絮絮叨叨，以为是被自己的身份给吓的，就赶紧起身告辞。庄静斋心里一块石头刚要落地，送到门口时，谁想那小翠一转身，递给他一个包，说这是托他转交给冬天的。庄静斋的心一下就悬起来了，他的手颤抖着接过小翠手里的包。公主她们的轿子走后，他赶紧往回跑，一头钻进厕所里。心里不住地叫着：完了，完了，女儿呀，爹对不起你。再说他这一天，跑了无数次的厕所，可每次去后，都只是尿一点，不去又不行。从第二天开始，下身就感到奇痒难耐，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是小金凤那婊子给他染上病了。他赶紧自己出门，找一个药房，坐堂大夫一检查，没错，是染上花柳病。大夫只说一句话：堂子里面的女人还是少碰吧。开一剂药，让药房伙计给他熬好，他一边喝，一边洗。总算把病情给控制住了。接着，一连几天，他都往这药房跑。

曹虎问自己的手下，庄静斋这几天在干什么？手下人说他每天都在往药房跑，曹虎听后一笑，说别管他，让他先忙吧，忙完后他自然就会找我。庄静斋生病这几天，回避了几位大人的邀请。如：工部侍郎杜大人、吏部尚书旬大人、礼部的王大人、户部的董大人等。还有东厂太监文总管、锦衣卫指挥使，幸亏曹化淳定他走之前见一面。要不然他的眼就现大了。他的病稍微有所好转，就赶快约这些大人物，给人家赔礼道歉，然后请客吃饭。好赖有曹虎在一旁给他解释，他口袋里有银子为他消灾。事情一过，他就专门去拜访路朝南，路朝南是从不与商人来往的，这次接见他是看在冬天的份上。可是，路朝南还是只给他一点时间，并一再言明，不收任何礼物。从路朝南那里出来，庄静斋来到户部，转交一封信给李培永，说是冬天给他的。李培永见庄静斋亲自来送信，知道他与冬天肯定不是一般关系，就提出请他吃饭，庄静斋说这次不行了，由于自己生病，把时间给耽误了，下次来我请你吃饭。李培永又说晚上回去写封信，给您送到客栈去，还得烦您给带回去。庄静斋告诉他住的客栈地址后，就走了，因为户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曹化淳请庄静斋吃饭，这是一顿级别最高的餐饭。曹虎都战战兢兢，就别说庄静斋了。曹化淳是有名的杀人魔头，别说见面，就是听见这个名子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然而，曹化淳给庄静斋的印象是个性情和蔼的老人，是一个嘴巴溜光，头发雪白，讲话像老太太一样的老人。当然，他们的饭菜是很丰盛的，可是，曹化淳始终没有动一筷子，只是照顾庄静斋和曹虎吃。他的话也不多，但两只眼睛像鹰一样盯着他。吃完饭后，他拿出一个包来，递给庄静斋，说是曹虎来的时候，带来胡七给他的礼物太贵重，实在是不敢当。让庄静斋带他回一下礼，是一个护身符和一瓶补药，谁让他们是同命相怜呢。庄静斋想，他怎么连胡七的这些事都知道，朝廷的厂、卫人员真厉害，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疑也在人家监视之列了。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得病的事情，心里一阵打鼓。庄静斋闪烁着揣测的目光，伸出手去代为收下，并保证一定带到。曹化淳看见庄静斋讲话得体，进退有分寸，是个干大事情的人，想到曹虎和冬天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也是他们的福分。就又转送给庄静斋一样东西，这是个玉牌，说是他到关键时候，会有用场的。庄静斋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力量有多大，他知道它的分量一定不轻。因为他从曹虎的眼睛中已经看到了它的价值。他赶紧倒地谢恩。而曹化淳用一块玉，就给曹虎收罗了一个人，起码将来庄静斋不会和曹虎公然作对。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冬天在庄静斋心目中的位置。曹化淳还有他的隐情，那就是自从曹虎从苏州回来后，曹化淳就怀疑胡七手里有一份秘笈，那应该是属于他们内廷太监的物件。因为，在他小时候听人说过，要想恢复他们的阳刚，只有按照秘笈练习方可，而其中就听人提到七七四十九只阳具的事情。这回对于曹虎所说胡七之事，他是深信不疑，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得到那本秘笈。

作者：www6959 在海天文学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标签: 中国历史文化经济军事外交新闻,

相关主题
横舟：长篇小说《圣狱》（六）	海天文学	2012-2-21 周二, 23:16
横舟：长篇小说《圣狱》（四）	海天文学	2012-1-12 周四, 16:59
横舟：长篇小说《圣狱》五	海天文学	2012-1-31 周二, 22:33
横舟：长篇小说《圣狱》三	海天文学	2012-1-06 周五, 13:08
横舟：长篇小说《圣狱》二	海天文学	2011-12-31 周六, 18:18
横舟：长篇小说《圣狱》	海天文学	2011-12-25 周日, 20:06
横舟：《圣狱》（八）	海天文学	2012-6-01 周五, 19:02
自序长篇小说《圣狱》	海天文学	2012-3-18 周日, 00:24

返回顶端

横舟：长篇小说《圣狱》（七） -- www6959 - (28100 Byte) 2012-4-01 周日, 16:51 (3118 reads)

显示文章:

海归论坛首页 -> 海归茶馆 -> 海天文学焦点讨论 | 精华区 | 嘉宾沙龙 | 白领丽人沙龙

所有的时间均为北京时间

您不能在本论坛发表新主题, 不能回复主题, 不能编辑自己的文章, 不能删除自己的文章, 不能发表投票, 您 不可以 发表活动帖子在本论坛, 不能添加附件不能下载文件,

热门标签

更多...

论坛精华荟萃

更多...

博客热门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