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鲁都曲阜

鲍叔牙与管夷吾等一行四人分驾了两辆辎车，带了货物，一路往鲁国而来。

管鲍二人都是饱学之人，能文善武。一路上谈古论今，驾车射箭，好不快活。二人访民俗，考古迹，查人口，堪地势，博闻强记。管夷吾还对当地的经济很感兴趣，每到一处，都要去访察当地有什么土特产，经商者多少，务农者多少，主要经济作物是什么，当地人民生活是否富足，地方执政有什么特色等等，都是管夷吾考察的问题。点点滴滴的积累，使管鲍对一路上所遇国家的情况了然于胸。所有这些，给管鲍二人将来执掌齐政并取得巨大成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来在管仲执政时期，管夷吾制定的所有政策几乎都取得了成功，主要原因就是，这些政策符民情贴民意，而不是闭门造车。

这日，管鲍一行来到鲁国都城曲阜。曲阜城四方型，是西周初年时严格按照周礼的规定所筑，前为朝后为市，左为坛右为社，而宫室居于城的中心，外围以宫墙。城内有十条主要道路，东西、南北各是五条。

武王灭商后，封自己的弟弟周公旦于鲁国，侯爵。当时的鲁国在今河南省鲁山县，历史上又称作西鲁。因周公旦留在朝中，其子伯禽代理鲁政。武王崩后，其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成王继位，于是管叔鲜与其弟蔡叔，勾结商纣之子武庚起兵叛乱。执政的周公旦遂作《大诰》，然后率大军东征。平定叛乱之后，周公旦又乘机扫灭殷商余势，封弟弟姬康于殷商遗民故地，号卫国。卫国东边，向来是东夷各族聚居之地，尚未归附周朝。于是周公旦举大兵继续东伐，一鼓作气，收复淮夷东土，使周朝疆域东扩到大海之滨。周公旦东征，除了灭国五十余之外，另一个重要意义是：促成了当时各民族各部落的大变局和重新组合，加速了华夏文明的融合与交流。

东征之后，成王将淮夷东土赐给周公姬旦，周公旦遂建国东海之滨，就是现在的山东南部，都曲阜，依然使用自己原来的国名—鲁国，历史上称之为东鲁。东鲁直到战国后期才被楚国所灭，而西鲁只存在不足二十年。

周公旦平定东土之后，见四海安宁，于是制定了《周礼》和《仪礼》，后人又称之为“礼乐”。“礼”解决的主要问题是“尊尊”，强调尊卑贵贱之分，认为人生而不等，并从而确立了被历代执政者沿用近三千年的宗法制和继承制。“乐”主要解决的问题是“亲亲”，重点是一个“和”字，强调周朝内部的团结和谐。这两本律典成为后世治国的根基和孔子儒家学派的基础。孔夫子毕其一生周游列国，奔走呼号力图恢复的就是这些礼法，却惨遭了无数白眼儿，郁郁不得志而终。

周公旦之后，十四传至鲁隐公。公元前711年，鲁隐公弟弟姬允杀兄夺位，是为鲁桓公。管鲍进鲁国的这一年，正是鲁桓公与齐厘公之女文姜大婚之年。

再说管鲍二人进了曲阜城，先寻下一家客栈，吩咐店小二将一个整院收拾齐整，管鲍二人住上房，鲍封、鲍立两个从人住偏房。鲍叔牙嘱咐鲍封、鲍立二人看好货物，便和管夷吾一起出了客栈。

二人先在城中四处转了一遭，便往市中而来。市里有几个绸缎铺子，管夷吾让鲍叔牙等在店外，独自一人进到每家店铺，先看看绸缎的成色，又分别问了价钱，于是心里便对当地的价格有了数。出了店来，管夷吾拉上等在外边的鲍叔牙，一起又到药材铺，做了同样的摸底，弄清楚当地药材的行情。看看天色将晚，市里也快到打烊时候，二人便回到客栈，向店小二要了饭菜，四个人一起吃了，便各自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四人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便带了两车的丝绸和药材，望市中而来。由于他们的丝绸是从吴楚之地贩来，质地好，花样新，出价又合理，几个丝绸铺子都纷纷来买进，不到一上午，所进的丝绸已经出货七成有余。下午又走药材铺，生意也不错，有一半的货出去了。

生意不错，鲍封、鲍立也很高兴，吵吵着要酒喝。鲍叔牙大手一挥，对着店家大声说道：“店家，整治一桌好酒好菜，送到上房来。”

“好嘞！”店家高高兴兴地答应到，然后转身去准备。不多时，连酒带菜端到上房，分主仆摆了四个小几，店家把酒菜分别布置上去。鲍叔牙给了店家赏钱，便招呼主仆四人入席。席间，鲍叔牙问道：“夷吾弟，听店家说过些日子鲁侯大婚，不知贤弟可愿意多留几日，看个热闹？”

管夷吾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自然。听说这鲁夫人乃当今齐侯小女，貌美如花，且颇具才思，因此名唤文姜。”

鲍叔牙说道：“你可知齐戎历山战后，齐侯在庆功宴上当面提出，愿把文姜嫁与前来助战的郑世子，谁承想郑国世子竟然婉辞谢绝了这门婚事。”

管夷吾眉头一皱，说道：“失策！失策！这郑世子为人憨直，身下又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弟弟。若能有齐国这么一门姻亲，也好算一个稳稳的靠山。别人求之不得，他却拒了，真是不智之举。但不知齐侯如何又许婚鲁侯了呢？”

鲍叔牙一笑，说道：“郑世子拒婚，齐侯面子上自然讪地慌，正不知如何区处，谁知没几个日子，这鲁侯便有使者前去求亲，齐侯自然也就应了。况且齐鲁联姻，已是定例，亲上加亲，强上加强，自然是一桩天作良缘了。”

管夷吾说道：“为人君者，想来也是不易，要百般经营，甚至还要搭上子女婚姻，才好位子坐地稳当。如今离鲁侯大婚还有些时日，不知兄长作何打算？”

鲍叔牙：“鲁国乃周公封国，素有礼仪之邦的美誉，我等不妨借这几日，学习搜补一下漏遗的礼法，你看怎样？”

管夷吾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接口说道：“礼法是应该学的，但除此之外，弟也想寻幽访古，踪迹先贤，不知兄长可有兴致？”

鲍叔牙点点头，言道：“我只知道始祖黄帝生于寿丘，这寿丘便在曲阜城东不到十里之处。”

夷吾点头说到：“始祖黄帝诞在寿丘，长于姬水（今河南省清潩河），居住在轩辕之丘（今河南省新郑），故以姬为姓。始祖黄帝于涿鹿败蚩尤之后，则以涿鹿为都。而炎帝神农氏起于东夷，以曲阜为都，以姜为姓。少昊帝时，也建都于曲阜，甭后葬于此地。弟想若这几日得闲，我兄弟可前往凭吊一番，不知兄意如何？”

鲍叔牙举起一爵清酒，朝管夷吾示意，然后先一饮而尽，说道：“弟真乃饱学多才，若有这等圣迹，怎可不去拜祭凭吊？这几日正是得闲，你我兄弟便可前往。”

二人边饮边谈，不觉已是二更时分，遂撤去残席，灭了灯烛，卧榻而眠。

次日，鲍叔牙吩咐鲍封、鲍立看守财货，自己则与管夷吾驾了车，望城外而来。少昊陵与黄帝诞地寿丘相去不远，二人凭吊拜祭一番，又与郊外野民攀谈多时，才回转城中，已是一个整天过去了。
　　

苏犁末
2007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