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慢慢驶离了这座肖冠男爱过,恨过,熟悉过的城市时,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太多的记忆,肖冠男想强迫自己忘记。但他们已经就这样烙在了心上,永远也抹不去了。

自己后悔放弃了彭文轩么?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有些事,有的人,失去就失去了,回头太晚了。经历过就够了,不必永远纠缠在其中。爱情也罢,事业也罢,真实存在过就好。

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城市里,肖冠男找到一份市场策划的工作。

当她优雅地穿着套装和高跟鞋走在干净明亮的走廊时,偶尔瞟到窗外的街道,一样的繁华,一样的车水马龙,一样的人潮汹涌,却是永远不能和那条熟悉的南京西路相提并论的。

肖冠男会微笑着想起那些穿着套装和高跟鞋去挤公车,在另一座繁忙的大都市里费尽心思地把每座大厦里老总办公室里的“客户”们都应付得面面俱到的日子。

她甚至有点佩服自己: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耐心和意志力让自己成功地签下了那么多来之不易的合同,从而能在那样一个复杂的职场中生存了下来?

肖冠男想起那个罗总给过的评价:第二眼美女的亲和力么?

也许有这个因素。但应该不全是。对业绩和佣金的渴望也曾充斥着她的大脑,膨胀着她的血管。让她为之无所顾忌地付出,让她忽略一去不返的青春,让她面对丑陋时麻木……

如今,当那些渴望褪去,面对自己的重新选择时,肖冠男需要的是另一种渴望。

渴望把生活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肖冠男无数次问过自己: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也许你确实能成为这个行业的佼佼者,可当你发现这种生活不是你人生的全部定义时,就要勇敢地选择离开。

这不是懦弱或者逃避。这是对你的生命负责。

在这点上,肖冠男不得不承认方天薇是个智者。她的那句问话犹在耳旁。

人就活这一辈子,你觉得我们对得起自己么?

只是每当寂寞的夜晚来临时,那张曾令肖冠男辗转难眠的笑脸一次次从心底里浮现出来,就被一次又一次冷静地压回到了心的最底层。

对于彭文轩和她来说,这样的结局或许就是最好的。

两年多之后一天,方天薇从美国打来长途告诉肖冠男她要结婚了。

肖冠男开着玩笑说:“你逼我买的那条旗袍到现在也没穿过第二次,还骗我说可以在你婚礼上穿,结果咧?!这次机会又错过了。看来那条旗袍是注定要在我的箱子里‘孤独终老’了。”

“相信我,总有机会的,只要你一直那么丰满着。”两个女人依旧默契地大笑起来。

当然,找到了幸福的方天薇是不会知道那条旗袍对肖冠男的真正含义的。

结束了对方天薇的祝贺,肖冠男打开所有的箱子。疯狂地开始寻找那条不知是不是早已褪了色的旗袍。把屋子弄得一片狼籍之后,她紧紧握住了那条窄窄的旗袍坐在了地板上。

手里的旗袍料子并没褪色,只是皱巴巴地蜷成了一堆,好象一张揉成了团,被人随手扔进垃圾筐里的废纸。

肖冠男完全想象不出来那个晚上,穿着这身旗袍的自己应该有过怎样的风采了。

正值黄昏的时分,肖冠男换上了被好好熨了一遍的旗袍,坐在小小的阳台上,回想在那座已经遥远的城市里,在自己和别人身上发生过的那些故事。

斜斜的夕阳把每个回忆的片段都染成了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

在时光的倒影中,显现着酒会上盛装的人群里,“无二”的夜半私语间,穿着这身旗袍的肖冠男在彭文轩的眼里,也一定和老上海的广告画上那些*女郎们一样光彩亮丽。

肖冠男微笑了。生命中有过那样一个夜晚,她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