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市场预测，科学，艺术，或巫术？

最近在看两本挺有意思的论投资的书。一本是前证交会主席(former chairman of the 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 Arthur Levitt写的《Take on the Street》。还有一本是Kenneth Stern採访了股市上几位特别成功的名人，《Secrets of the Investment All-Stars》。

有一种感觉。“商场如战场” 当是老生常谈。有道理，但似乎很难验证－－我就是脸皮厚如城墙，大言不惭得可以跟某些大师（兄）们分庭抗礼，也不敢放言说平型关杀鬼子是我指挥的是吧？脸厚如大师（兄）们顶多也只吹牛，比如说跟某个王妃有染拉，又是啥银团嘛总的，黔之驴，技只此矣。

但我今天要生造一句，说股市如江湖，估计大差不差。你看股市门派众多，有基础分析派(Fundamental Analysis, FA) ，技术分析派(Technical Analysis, TA) ，还有数值分析派(Quantitative Analysis, QA, or “quants”) －－你看象不象少林武当峨嵋的？

最有意思的是，不管那一派，只要你真的练成一流高手，都管用。这里很难分出那个是对的那个是错的。每派都能言之成理自成体系。重要的是你要能融会贯通而非生吞活剥。

还有类似的是，每派之间的说道可能互相之见矛盾－－最明显的是FA的价值投资（Value Investment）和TA的动量投资（Momentum Investment）抵触。这就如同练功，你得找和你体质相符的练。就如郭靖不能练“逍遥游” 黄蓉不适“降龙十八掌。” 每个人必须找到和乎他／她的心理素质的投资方式－－象我自个儿就偏爱长期投资。

《Secrets of the Investment All-Stars》一书很典型地反映了这情形。其中有价值投资的一派宗师Mario Gabelli，他的观点和指数基金的创始人John Bogle的看法就大相庭径。我特别喜欢看高手们谈他们如何投资，就象看老叫花跟老毒物过招，特有长进。等有时间了慢慢跟诸位分享。今天咱们先砍砍真正的一流高手是如何评估股市走势的。

股市到底能否预测？市场预测是科学，还是艺术，仰或是巫术？

个人看法，股市预测是一随机事件。有一系列的方法可循。但这些方法基本上是基于数值的统计分析，结果只是股市可能走向的概率。从这个角度看，股市预测不是科学而是艺术成份居多。

至于所谓“直觉” －－你到Las Vegas 或Reno或澳门的赌场里，烟雾缭绕中的赌徒们都是有直觉他们会赢。当然还有一种“直觉，” 那是铁板神算铁口独断的直觉－－还有人用《易经》给股市算命的呢。

大家也许想不到，对经济走势以至于社会发展周期的预测最有影响的不是出自美国，而是－－前苏联！

前苏联经济学家尼古拉·康德拉季耶夫(Nikolai Kondratieff) 发现了这一持续45～60年的长期周期，称康德拉季耶夫周期 (Kondratieff cycle) 。斯大林要他证明资本主义必然灭亡，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周期性的经济危机（听起来是否耳熟？）。经过
研究后，康德拉季耶夫发现了前述的持续45～60年的长期周期。

但问题是，每次经济危机过后，资本主义不但不灭亡，反而在上一次基础上经济又发展得更高了。1926年，康德拉季耶夫得出了上述结论。这当然不是斯大林想要的。康德拉季耶夫很快就被送进了古拉格，关进小号，最后死在那儿。

另一较著名的股市周期理论是爱略特波理论(Elliott Wave Theory)。简单说，该理论说的是股市变化呈５－３波形，如下图所示：

以上方法是一些半定量的，适用于估计股市或经济的走势。《Secrets of the Investment All-Stars》介绍了一种基于定量分析的股市预测方法。当然，千万别忘了

概率论！

书中介绍了一位 “The World’s Premier Forecaster” －－注意，这是“Forecast” 不是“Predict” －－Marty Zweig。他最著名的一次是在1987年股市大跌之前准确地预测到了那有名的 “黑色星期一。” 本书作者还採访了Marty以及他的基金的经理，David Katzen。

综合来说，Marty的看法和“股神”Warren Buffet或其他主张长期投资的完全相反。他主张你必须timing the market。有一种非常经典的说法，假设你错过了股市中最好的多少天，那么你的增益会大幅缩水。比如，以SP500指数 1980-1989这10年为例。

1980-1989,年增益率：17.6%
错过最好 10 天, 年增益率：12.7%
错过最好 20 天, 年增益率： 9.6%
错过最好 30 天, 年增益率： 6.9%
错过最好 40 天, 年增益率： 4.4%

Marty有另一套结论。假设你躲过最坏的几天：
1980-1989,年增益率：17.6%
躲过最坏 10 天, 年增益率：26.6%
躲过最坏 20 天, 年增益率：30.5%
躲过最坏 30 天, 年增益率：33.8%
躲过最坏 40 天, 年增益率：36.9%

如果你错过最好的，又躲过最坏的：
1980-1989,年增益率：17.6%
错过最好 10 天，躲过最坏 10 天, 年增益率：21.1%
错过最好 20 天，躲过最坏 20 天, 年增益率：21.4%
错过最好 30 天，躲过最坏 30 天, 年增益率：21.4%
错过最好 40 天，躲过最坏 40 天, 年增益率：21.3%

Marty预测股市主要用下列指标：

１）利率。他最著名的一句话是不要跟联储会（或者现在是老格）做对。注意，这是一可测量量。最经典的是所谓的Prime Rate，华尔街日报定期会发表，那是银行之间互相借贷的基本利。比如你要是贷房屋净值贷款(Home Equity Line) ，一般是Prime Rate + Margin，这里的Margin就是贷款公司额外赚你的。

顺便提一句，Margin也可以是负数，意味着你有可能贷到比基本利(Prime Rate) 低的Home Equity Line! 据我所知，目前市场上最低的可能是Schwab Bank的Home Equity Line,

Prime Rate – 0.75%

还有，利率是所谓的leading indicator，也就是利率领先股市，所以可用作股市预测。

2) 股民心理指标(Sentimental Indicator) 。这是基于“Contrarian Investmetn” 的理年，也就是股民有趋众心态，即所谓的“Herd Mentality。” 而当“所有人” 都往一个方向走时，你应该往相反的方向走。

注意的是这仍然是一个可测量量。你也许会问人的心态如何测？答案是：这是间接测量。书中给的例子是关注共同基金手中现级金和以购入的其他资产的比(Mutual Fund Cash to Asset Ratio) 。Barron’s Market Laboratory会发表该项统计数据。当基金手中持有现金大量上升时，表明当前基金经理对股市前景不看好，股市接下来就该走牛了。

我在此补充另一个可以关注的数据，那就是看股市Newsletters中对前景的分析。比方说，如果60%以上的Newsletters都对股市前景不看好，，股市接下来就该走牛了。

当然，我还是要强调，这只是概率论。

3) 动量分析(Momentum Indicator) 。这是典型的技术分析(Technical Analysis, TA) 方法。我们在别处详细讨论。

我觉着书中对David Katzen的採访有两点很有意义。

David Katzen採用的是数量分析(Quantitative Analysis, quants) 法。他本人是学数学的，拥有数学硕士学位。据他所说，他看的数据和我们大家看的没什么跟本性的不同。关键是他关注数据之间的相互关系。归纳起来：

人们通常用本益比(Price to Earning Ratio, P/E) 来衡量一个股票是否贵了。许多人简单的说，当P/E超过某一数值，比如说20, 该股票就贵了，“Overvalued ”了。David Katzen认为应该更进一步看

1) 该股票的P/E历史
2) 该股票所在行业的P/E历史
3) 该股票及该股票所在行业的P/E和大市(比如SP500指数) 的P/E之间关系的历史

听起来挺坳口。让我们来看一个例子。

1970到1980年代，银行业股表现不好，其P/E值大致只有市场指数的５０％。在90年代，银行业的P/E上升到了市场指数的90%。假设市场指数的P/E是25。假设你认同简单的P/E不大于20的原则。如果你手中有一银行股票，其P/E从原先的13上升到20。你也许会觉着它贵了，该卖出了。但当你将之和银行业的P/E以及市场指数的关系加以比较，那么其实你手中股票并没有变得过于贵了。

对David Katzen的採访另一点有意义的是，尽管David Katzen的方法言之成理，而且据David Katzen自己说按他的理论建立起来的投资组合模型(stock portfolio) 回报超过了SP 500指数，但是他管理的基金的表现却不如SP 500指数。他的解释是因为他们（不知到是他的基金的经理们，或是他的基金投资者）不能忍受市场的大幅波动，因此在手中压了太多的现金。

要超过指数确属不易－－真要按着学术界的研究，即所谓的“现代投资组合理论(Modern Portfolio Theory, MPT) ，” 投资者无法超越市场指数。这牵涉到投资的风险，以及市场是否有效率(Efficient Market Theory)我们以后再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