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加州从来不下雨(115)

我们躺在大饼的万丈光芒下。望着望着,我恍然发现,月亮上那些环形山,翩翩点点,有些像一张脸上的泪痕。这张带着泪痕的脸高挂在天上,千家万户的人对着它祈求团圆。

我问岳洋,“假如你能到月亮上去,你会干什么?”

“泡嫦娥。”他说。

“说正经的。”

“找个风小的地方撒泡尿,然后捡一把石头带回来,在网上拍卖,你呢?”他问。

我说,“我要找块石头,刻上自己的名字,还有你的名字,然后把它留在月亮上。”

他沉默了一会,伸手来把我揽进怀里,“留在月亮上干什么?”

“那样我们的名字就写在月亮上了。”我把头依偎在他的颈窝里。

岳洋转过头来,他的嘴唇轻轻触碰到我的,随后贴附上来,慢慢变成一个长长的﹑温存的吻,我轻轻地闭上眼睛,瞬间,眼前浮现出蓝天白云,下面整齐的椰林大道。

“你喝过酒吗?”我问他。

“没有。”

“可是刚才你亲我的时候,好像有点酒的味道,”我说,舔舔嘴唇,“像是…一种带甜的香槟酒。”

他的手指抚摸着我的锁骨,我听见他的心在我咫尺之际咚咚跳动。

“我经常害你睡得很晚,”他自言自语似地说,“最近你脸色不好。”

“还可以,反正我们办公室的人流行去小会议室偷睡下午觉,”我问他,“你喜欢这个节目吗?”

他像是没听见我的问题,“假如要停,我想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接手。”

我点点头,问,“你想去南加州吗?”

“不想。”他干脆地说。

“为什么?”

“我对自己发过誓,这辈子不见我妈。”他淡淡地说。

“可是去南加州不代表你要见她,”我打个哈欠,“我二姐一直想去希腊一个什么什么岛,可她喜欢的男人不能跟她一起去,她就到现在都没去。”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二姐其实真的挺痴心 —– 以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方式。

第二天是星期六,醒来的时候过了十点,岳洋已经起床,浴室里传来水声,我揉揉眼睛,把头扎到他睡过的枕头里。

过一会,柜子上的手机响起,我闭着眼睛伸手去拿过来,是岳洋的短信。不同以往的是,机上跳出一个框框,需要输入密码。

我对着那个框看了一会,把手机放回柜子上。

岳洋洗完澡,穿着汗衫短裤从浴室走出来,我抬起眼睛,指指手机,“你有短信。”

“谢谢。”他伸手去看。

“谁的?”

“一个马屁精群发的,台长的女儿昨天晚上生了个儿子。”

“你什么时候把手机加密的?”

“上个星期。”

“为什么?”我问。

他望了望自己的手机,“你不给自己手机加密吗?”

我摇摇头。

“我建议你给手机加密,否则万一丢了,所有信息别人都看得见。”他平静地说。

我拿过自己的手机来,胡乱在键盘上按了几下,“好像没什么必要。”

“还是加一下吧。”他拿起那件浅米色Nautica衬衣,中间我钉上的那颗扣子,远远看去,像颗痣。

“我给你买了件衬衫。”我跳下床,打开柜子下面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件Ralph Lauren的休闲衬衫,那是托二姐从香港带回来的。

“你觉得怎么样?”我展开给他看。

他看了看那件衬衫,微笑着说了声“很好”,却还是穿上自己的衬衫,“我要先去看看玛当娜,然后我们一起去喝豆浆,好不好?”

“岳洋,”他转身的时候,我叫住他,“你给手机加密,是不希望我看你的短信吧?”

他手把着房门,回过头,过了一会,咬了咬嘴唇,“你不光光是看我的短信吧。”

“我…”我想起那天回给叶曼的那个短信,“我——”然后又回想起叶曼的问题,心底里像有一罐巨大的可乐,“砰”地一声扯开盖子,气泡咕噜噜咕噜噜从里面喷涌而出。

“昨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吻我?我想不起来了。说谎也可以。周末开心。”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着那个叶曼发给他的短信,一边有些惊讶自己的记性居然那么好。

我们默默地看着对方。

过一会,岳洋开口了,“你是不是早就想问我?”

我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问?”

我看着他,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问?”

我还是没回答。

“你是留着现在要我自己招供吗?”他的声音突然冷淡下去,里面有什么东西硬硬的,透过耳膜,隐隐扎着我的心。

“是吗?”他又问一遍。

“到底怎么回事?”我忍不住抬起头来,大声地问他,“她为什么要问你有没有吻过她?为什么?”

我望着他浓浓的眉毛下面一对圆眼睛,那里面隐约投影出我的脸,然而那一刻,无论是他,还是他眼睛里的我自己,看上去都有些陌生。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的嘴唇紧抿着,脸上淡定的神情。

看着他那张脸,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拥我入怀时,是那么温柔,我说想找块月亮上的石头刻上我们的名字,那香槟酒一样的长吻,此刻都荡然无存。

[待续]

注:本周末“南加州从来不下雨”暂停上贴(要去干掉嘴里最后一颗智齿),下周二继续。谢谢跟看。

—–
您正在跟看的是长篇言情小说“南加州从来不下雨” ,全部版权属于作者吴越所有,电子邮件地址[email protected]作为版权依据。每周二,四,六,日美国时间上贴,下次再见。

本文所有人物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