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加州从来不下雨(119)

我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过一会儿,对他笑了笑。

岳洋把曲起的一条腿放下,玛当娜心有灵犀似地翻了一个身,回过圆溜溜的脑袋,神情居然有几分娇媚。

“你怎么在这儿?”

“跟你们家邻居约好了,再让她和‘萨克雷’试一下。”他朝玛当娜努了努嘴。

“哦。”我点了点头,刚才第一眼看见他时的骤然欣喜慢慢消散开去,化进了夜风里。原来,他并不是在等我,但也并没有变成失望,不知为什么,看见他和那只傻乎乎的母猫,我的心头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仿佛结起的冰在开始融化,看不见,它的边缘却在悄悄滴水,痒丝丝的,挠得人想微笑。

“他们呢?”

“在给‘萨克雷’洗澡,”他抬头看看我,“希望这样它身上不会有其它母猫的味道,玛当娜就不会那么抗拒了。”

“会有用吗?”我问。

“上回你说的,”他轻轻地笑了笑,露出一排牙齿,“忘了吗?”

“我说着玩的。”我也笑起来。

“萨克雷的老爸说,这次以后,就打算给它做手术,因为它实在太喜欢发情,把家里弄得一团糟。”这下,我们情不自禁地一起笑起来。如果成功的话,玛当娜是萨克雷最后一只母猫,而萨克雷是玛当娜的第一只公猫,这就是那传说中的,现代社会最最理想的,人们梦寐以求的“我的最初是你的最终”?

玛当娜像是感觉到我们在嘲笑她,“喵”地一声跳下台阶,脑袋在岳洋的脚上蹭着。

“同事吗?”他低头抚摸玛当娜的脑袋,却不轻不响地问了这一句。

“不是。”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的青梅竹马,”我补充一句,“他叫曾疏磊。”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

我把曾疏磊讲给我的那个悲情故事告诉他,“好不容易有了戒指,人却死了。”

他摇摇头,然后问,“他们真的爱了十几年吗?”

“马拉松,”我点点头,“现在一个选手倒下了。那个女孩子把戒指退掉,把钱全都还给了男人的父母,他们骂她,说她是白虎星。”

我们沉默良久。

“也许他们应该早点结婚,”过一会,岳洋说,“那么长时间。”

“也许命里注定他们不会在一起,”我说,“那么长时间,是因为老天爷下不了决心。”

我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无边的夜色里,风把我们的话吹到上天,一种久违的感觉慢慢地把我包围住 — 有些地方,我们很相像。并不一定是好的,但我们相像。像得有点心酸,有点无奈。

今天的仪式进行得颇为漫长,有了上回的经验,萨克雷不再那么牛气哄哄,玛当娜也温顺体贴一些,从亦步亦趋到眉来眼去再到半推半就,做派恍如八十年代的言情老电影。

当萨克雷终于欲火中烧忍无可忍急不可耐地窜起来,蹦到玛当娜背上,像席绢小说里男人那样对着心爱女人的脖子一阵铺天盖地地乱啃,我们四个人不由自主在玛当娜的带领下叫了起来。小萨的爹地最为投入地举着相机,精神抖擞地抢拍,仿佛成功堵截当红明星绯闻的狗仔队。

“等会到我家去吧。”玛当娜显然还沉浸在“第一次”的幸福余韵中,岳洋碰碰我的手,在我耳边说,他的小指轻轻地勾到我的手指,有点痒,我抬起头,他的眼神温柔地罩着我。我点点头。

与上次去他家的最大改变是,客厅里现代音响前面的桌子上多了一个暗沉沉的大木盒子,盒面雕花,顶个大喇叭。

“在一家古旧商店买的,”他简单地说,“和我小时候家里那个很像。”

他转身去房间,过一会,手里拿着一张大大的黑胶碟走出来。

[待续]

注:下周出门,下一贴在10月13日星期六美国时间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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