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 ）

我张大着嘴看着各式人等的冲入，阿泉叔叔的爷爷一定是生大病了，他们把爷爷抬上那张大床，说爷爷的身子还热着，要掐人中，要喝热水，要敷热毛巾。
阿泉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楞楞地，外头阿婆一把扯住他，“快，骑上脚踏车，去市一叫救护车，快！”阿泉叔叔转身飞奔着出去了。

“受苦啊，一把年纪的，”外头阿婆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眼光红红的，“这三个小孩没有妈啊！”
“中午还跟我一起喝酒呢，哎，”外头阿公搔着他的平头，“早知道早点出车，不喝这黄汤了！”外头阿公精瘦，脸终日红红的，嗓门也大，两条腿却典型的O型腿，走起路仿佛永远在马背上。外头阿公是踏客运三轮车的，这时正值杭州的深秋，天色早已凉凉的，故外头阿公这几天中午回来与阿泉叔叔的爷爷，还有对墙门37号里那个姓沈的八级钳工爷爷喝点加了热的绍兴黄酒。
“都怪你啊，沈八级，不知哪里搞来的五香牛肉，多喝了两杯，看不，我现在还头晕着呢。”
“算了，别说那些了，喝点酒吃点牛肉，本来是神仙的事啊，”沈八级看着躺在床上的阿泉爷爷，“人生古来七十稀，诸大哥今天您说您过七十，喝一次就少一次，哎，要知道，我真该私心点，留一半牛肉啊，明天的三国还会有续啊。”
“走开走开了，你们这些酒鬼啊，出去出去，来童师母，我们把诸师傅的衣裳换换吧，省得医生来了嫌臭，小鬼，你们的爷爷衣服放在哪了。。。”
外头阿公应着转身准备走，终于一眼看到睁着眼睁着嘴的我，连忙过来抱起我就走了出去。
“阿用好象什么都看见了，他就坐在桌子上啊？”沈八级有点疑惑，“阿用不是一直不太开得了口吧？”
“是啊，”外头阿公仿佛也明白了什么，“阿用你什么都看见了？”
“恩。”我笑了起来，
“都是哪个在啊？”
“爷爷力气没爸爸大。”我还笑着。
“为啥啦？”
“那，爷爷这个样子又这个样子，那，就那个样子。”我竭力地模仿着阿泉爷爷的动作，脸上却依旧在笑。
“也许没看到吧，”沈八级说，“再说了，就算看到了也阿用也说不清楚。”
外头阿公默然着。
“阿用的相生的很好啊，头前后都凸着，又大，耳又尖。”沈八级忽然对外头阿公说，外头阿公说：“是啊，他妈去过我给介绍的那个断头豆腐桥的瞎子赵老太婆那了，说起码是个市长命。”
“呵，不会吧。”

“王阿姨王阿姨，120来了120来了！！”阿泉叔叔高声叫着并指着路，“这里这里。。。。气死我了这个小湾弄，救护车开不进来，只好跑着拎着担架来了。”
阿泉叔叔后面跟着三个穿白大褂的，前面那个拎着个画着红十字的白药箱，后面两个担者着个绿色担架，急匆匆地钻进了阿泉叔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