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我对于人生最大的期盼便是过年了。为了一年一度吃到的鸡鸭鱼肉,花生糖果,大人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在狭小的厨房里旋转,我至今闭起双眼都能闻到诱人的芬芳。还有我翘首盼望的新衣裳,新鞋子,我在自己的小床上好久好久睡不着觉,我要盯着裁缝的剪刀,确定那一针一线的穿引都是在编制我美丽的遐想。年夜饭是一年的高潮,对于做小孩的我来说,那是幸福的极致,可以向世界大声疾呼的鞭炮佐证着童年的呐喊:世界,我不相信!那一刻,我只相信快乐,那充分的原始的喧闹让童年的不如意-我得不到的书籍,我的失败的考试,那个我喜欢的男孩的冷漠的眼睛,还有让我感到尴尬的父母的吵闹,在火红的照亮天际的烟花中携带着刺耳的长鸣,在我的心里划过,印下永远的痕迹,这是过年留给我的记忆。

年复一年,我在炒货的香味中,这爆竹的火光和嘶鸣中,悬挂在屋外的鸡鸭鱼肉中慢慢成长,我急不可待地向往长大。时间在那时是无休无止的夜的天空,只有星星知道我对于世界的好奇和幼稚,我想不明白时间的无奈:什么时候我才会成为一个大人呢?

多少个年头,我未曾想过我会在陌生的城市中飘泊,本因属于热闹的年,再也感应不到我所熟悉的人和事。在哪个正月的夜里我丢失了那份激动,新奇和纯真?我一直在寻找,找寻曾经如痴如醉的年的意境。

十年了,我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年,我飘泊。

曾几何时,我开始张罗母亲在我儿时张罗的一切;又曾几何时,我要盘算迎来送往的年礼;那童年时代最喜欢接受的压岁钱成了我反反复复计算的心病;我在这俗而又俗的日子中煎熬着流逝的青春和一去不回的童真,难道过年的感觉是祭奠我们生命的无奈和悲哀?抑或是割减人生再也拼凑不齐的记忆和遗憾?在这大吉大利的正月里,我只是想找点儿时过年的感觉,不幸的是却找出了丝丝的哀愁。过年的时候,也许伤感就是奢侈的代名词。我有理由找寻欣慰吗?也许,在这个不太平的年代里,能谈谈过年的感觉或许是上天给予的最好的馈赠了。

丢失的感觉埋在长大里,无以抗拒,这是成长的代价。童年的日子里对过年做过千万个梦,梦醒了,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