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Hai

2010-09-19

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 继续PK艺术家

Filed under: Uncategorized — FaHai @ 12:33 pm

上个星期五在DC客户那里开会。中午完事出来,天气好极了,国家广场游人如织。路过 Hirshhorn Museum,想起几个月来新任馆长一直说要给中间加一个大透明泡作临时剧场。过去看看,博物馆中间空的地方望出去蓝天白云,竟有点万神庙的意思,不由生出敬意,现代主义建筑还是站得住。大气泡最好别加。

DC Hirshhorn Museum

Hirshhorn Museum计划中的临时艺术表演厅,每年春秋架起来,冬夏拆掉。

馆里面正在办法国艺术家伊夫·克莱因回顾展,他有一张摄影照片蒙太奇<跃入虚空>好多建筑理论书引过,其他就记不起了,闲来无事正好细细看。原来伊夫生于1928年,20岁后在欧洲和日本漫游,25岁跆拳道学而有成成为黑带,回法国开跆拳道馆是当时欧洲最高段跆拳道高手。一边练拳一边搞他的艺术,而他的艺术至今也是无法界定评论,大有皇帝新衣之嫌,前无古人,后来受他影响的又不能成为评他的标准。大概只有波普主义的另一个干将杜尚(Marcel Duchamp)能跟他互相佐证一下。

伊夫·克莱因

<跃入虚空>摄影照片拼贴, 1960

一进展馆先是以他命名的克莱因蓝(IKB)大幅画作。据说伊夫·克莱因从小就对虚空着迷,大概在日本又沾上点儿禅宗,他自己配出一种篮颜色,觉得最能代表虚空,这篮颜色现在拿数字化一分析,不过是 RGB (0, 47, 167),当时他可搞的挺神秘。号称 克莱因蓝。1955年在巴黎画展上观众都以为这是作室内装饰的彩色墙板,伊夫郁闷极了。但后来在意大利米兰的展览获得成功,画作更被意大利/阿根廷雕塑大师Lucio Fontana收购。从此成名。这次展览中有很多他后来把蓝色涂到各种形体上的作品。但是我觉得有所触动的是他把1000个克莱因蓝的氢气球放上蓝天,篮色融入蓝天,真是又疯狂又美丽。文革中极度狂热的红卫兵用红漆在红纸上写大标语,大概意境相近。

展览大厅

克莱因蓝

克莱因蓝,后来的画有的加了海绵。

克莱因蓝,再以后涂到各种形体上。

伊夫·克莱因的多才多艺还体现在音乐上。20岁出头就写出他的<单调交响曲>。两个乐章,第一个乐章是一个和弦,不间断,嗡———————————————————————————————————————————————————————————————————————————————————————————————————————————————————————————————————————–,20分钟。第二乐章,也是20分钟,一声没有,静寂。

大家肯定说了,这也算艺术?如此我写它八个乐章还不是一挥而就。且慢。回头想象,第一个有这概念的,那还是相当有创意,欧洲成千上万人写交响曲上百年,谁也没有这out of box 的想法。而且这作品的力量,真是挺令人沉思的。

<单调交响曲>,演奏中。

这次展览中也提到了他在行为艺术上的作品Zone de Sensibilité Picturale Immatérielle (Zones of Immaterial Pictorial Sensibility - 1959-62)。这个作品的第一步是请一些人来买他的一份证书,证书证明购买者买了巴黎的一处空地(empty place, 也不知是否真正存在),购买者必须支付黄金。因为伊夫·克莱因说只有黄金这样纯净的材料才配得上所购买的虚空的纯粹。第二步,请购买者来到塞纳河边,看着克莱因把金子扔进河里。这次展览上展出一位购买者感言说,‘看见金子在河水中打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水花,心里难过一下。然后克莱因走过来,我知道他要干什么,自己的手抖着伸进衣袋握住打火机,然而克莱因已经伸出打火机打着火,我掏出购买证书,克莱因点燃它,灰烬散到河里。这样刚刚拥有的最纯粹的虚空也失去了,先是若有所失,然后解脱的喜悦慢慢浮上心头’。

转了一圈把你的金子给扔河里了,你还挺受用。跟本山大叔的卖拐是的。但对于每日处心积虑为拥有黄金,不动产的众生来说,完全无意义地放弃一份财产,甚至不是施舍行善,纯粹消失,无人受惠,是何等的不可思议的境界,荡涤灵魂的经历。这拐买的值!

行为艺术上的作品Zone de Sensibilité Picturale Immatérielle

当然伊夫·克莱因最知名的作品还是身体绘画(Anthropometries),开始于1958年,裸露美女被涂上颜料躺在画布上滚动。这部分的作品包括“People Begin to Fly” (1961) ,“Untitled Anthropometry” (1960)。展览中有几处在播放当时的电影,模特们缓缓的把颜料涂抹到胸前腹部和腿上,然后款款走上画布前的台阶,按照克莱因的指示侧面,正面贴到画布上。不看这个过程只看画有点莫名其妙,看了这些美好人体在画布上的直接投射,而不是传统上经过画家的画笔对人体的诠解,很是震动。这几位模特如果还在世怕也有80岁了,她们看见自己当年的美好印记该如何叹息?是不是我们人人都应当在最青春风华的时刻以身为笔,在画布上滚过它一遭。。。?莫名其妙的忽然想起文革中一天回家看见邻居一位教授家被抄,那时抄家已行之经年,有头有脸的家庭都抄的差不多了,大家早就没了羞耻之心,所以见那教授瘦弱佝偻的身躯被造反派推着,眼里反没有一丝愧惭,仿佛几个人一起去上班。教授儿子比我们大些,上楼去正看见他开着门收拾满地狼藉,我也进去帮忙。地上抄剩下的照片中有一张上一个英俊青年在沙滩上阳光下眯眼微笑,胸肌发达,满是胸毛。教授儿子说那就是教授本人早年在澳洲读书时模样,哇,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在岁月面前,铺天盖地的造反运动顿现苍白肤浅。看着展览上电影里嘉宾如云,乐队演奏着<单调交响曲>,美女作画,一如兰亭之集,虽然人生修短随化,终期于尽,然而一觴一詠, 亦足以永怀。

模特们作画。

People Begin to Fly (1961)

Untitled Anthropometry (1960)

兰亭集序,(晋)王羲之. (353)

克莱因1962年一月结婚,五月参加戛纳电影节,在观看以他本人为主题的电影Mondo Cane(展览上也在放映这部电影,影片对他极尽恭维)的时候,气愤于影片对他艺术的曲解,心脏病发作,几星期后去世,时年34岁。以我们中国人的说法,当是天妒其才,不假以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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