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后来一有时间就去赌场里转转,寻找一个叫林的发牌手。连去了四个下午,五个晚上,终于逮到她一次。她看来是个瘦弱文静的女孩,个头一般,肤色黝黑,有点纷乱的短发。老实说,她的样子很普通,让我大失所望的同时又有点愤愤不平。不过赌场的红马甲,和她代表赌场的位置,让她巡视顾盼间有一点冷峻和权威,算是唯一亮点。

我想,其实这种工作蛮有意思的,原来打工的时候,我为什么只想到餐馆那种没有创意的地方呢?

我不担心林认出我,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我。找到了她,我也没有打算要做什么,至少一时半会不会。我摸清了她上班的规律,有时候在她上班时来这儿喝一杯咖啡,远远地看看她,看她从容镇定地,应对着她周围的人。

我知道杰克跟她有一手,杰克不会放过任何大致过得去的女人,而且只要他用心,他有足够的魅力把人勾上手。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个。不过这不是我对林感兴趣的原因。我跟她另有渊源。

那时我在南雅拉一个中餐馆上班,一个样貌普通,皮肤黑黑的马来华人常来我们餐馆点餐。他通常来得很晚,都是我们快打烊的时候,有时他买盒饭带走,有时一个人在餐馆里吃完再走。那时侯前台往往就剩我一个人还在坚守,这是老板答应我留下了的条件之一,我的样子不讨喜,嘴也不甜,靠勤快和任劳任怨才做得下去。

这个人来吃饭,每次都会留点零钱做小费,连买外卖都一样。因为其他人都走了,我不用跟别人分,有点意外之喜。

有一次付账的时候,他给我指一指对面的大厦,说,“我在那边住。”然后他又有点地说,“你们也管送餐吧?”

他黑黄的脸凑近了,才注意到他眉毛里有条疤痕,不算明显,但当时应该挺深,因为眉毛都从中间断掉了。他笑微微地看着我,有点暧昧,也有点诡异,让我想到电视里,某些特定的场面。

我心里一动,说,“我们一般不送。但下班时我可以帮你拿过去,那么近。”

看到他宽怀似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没有看错,看来他玩这类游戏得心应手。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我没有太多的戒备,我的那点小小秘密,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时,他告诉我,他叫凯文。“下次,”他指一指我的胸牌,说,“下次,我直接电话找你吧,黛西。嗯,这名字挺贴切的,一朵小雏菊。”